当前位置

首页 > 读者文摘 > 人生 > 当你明白一切只是过程,便不会再觉得苦

当你明白一切只是过程,便不会再觉得苦

推荐人: 来源: 阅读: 2.03W 次
当你明白一切只是过程,便不会再觉得苦

1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从那种“硬是过不去”的纠结中挣脱出来,很少再执拗于某一个瞬间久久出不来了。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过去的,而且一定都会过去。
  
  这个发现自己的过程,大概源于我从小写作的习惯。很多事情、很多困惑、很多领悟就是在这些日常自我对话中,一个人写啊写,一点一点就这么想通了,一点一点就治好了自己。
  
  我的家族里有一些神经官能症的遗传毛病,曾有一个远房亲戚疯死在外,下落不明。我的父亲母亲都生性敏感,家中的茶几上常年摆放着谷维素一类养护神经的药品。父亲是过度规矩的敏感,母亲则是那种一触即爆的敏感,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曾拿着菜刀架在父亲脖子上,逼他收回一句说出口的话。
  
  大概是遗传了家族的某些神秘而不那么吉利的东西,小时候我身体弱,脑袋大,瘦得跟麻花似的,常做噩梦,喜欢哭,总是陷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面。
  
  很小的时候我就有自言自语的毛病,一个人不晓得在跟谁讲,叨叨个不停。我的心似乎极易沾灰,一些细微的颗粒总会飘进我的心里,落进之后在其中滚成一个毛球。它在我心里是不会自动化开的,只会变得更加复杂。我必须把它从嘴巴里说出口,一点一点用语言讲出来,讲明白,从头到尾捋清楚,让耳朵听见才算完。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四五岁的样子吧,我就知道了语言和想法的区别。想法是很可怕的,它会全方位膨胀,像巨大的海藻在人心里胀大,当人内心承受不了的时候,就会疯掉。
  
  但语言是线性的,你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一句话一句话地说出来。如果你要说话,你就必须把脑子里的想法驯服了,如果你能一直说话,你就不会疯,你的想法就能被你牢牢控制住。
  
  所以我很小就明白什么是“疯子”。虽然没见过疯子,但我大概能想象到人疯掉之后的状态,就像飘在一片巨大的白云上,它们全是想法,毫无秩序,毫无方向,只是自顾自地发酵。
  
  所以那时候我必须自言自语,因为太敏感,一点点波澜就足以让自己激动很久,我必须不断用线性的语言讲出来,一字一句亲口讲出来,不然脑袋会爆炸。
  
  这大概是我还没开始写字之前的状态。
  
  2
  
  初一时,我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抑郁症,诱因不明,于日常之中袭来。爆发的那天半夜我连续叫醒了睡梦中的父母三次,摸着脉搏走进他们的房间告诉他们我快要死了,喘不上气,胸闷无比。
  
  半夜进急诊室,检查身体一切正常。紧接着第二天黄昏,它又来了。被它纠缠的那段时间里我以为自己中了邪,被恶鬼缠身,憋闷难受,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都会恶心,万念俱灰到不愿意下床。
  
  那种空虚和孤独感我现在已无法再亲临体验,因为那绝对不是一种渐进渐出可以反复品咂的感受,那是一个不可逆的断崖,是一场病理上的剧痛。
  
  现在怎么回忆都只能知道那很难受,却无法再感知了。唯一记得的是那时自己离死亡很近,毫无惧怕。暑假作业做不完,有一天强打精神去同学家抄作业,写着写着就来到了7楼天台,我们爬上水塔。
  
  我的抑郁症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走能说话,坏的时候难以承受,而我又不知道它每次什么时候会来。爬到水塔上我欣喜地发现,如果下次它再来的时候,我受不了了,有一种不错的选择:那就是跳下去。
  
  死亡一点也不可怕,它成了我的救命稻草。现在每当想起那时候的想法,我还是会被吓一跳。
  
  当时没人知道我是什么毛病,父母每天要上班只能把我扔到姑妈家看管,怕我出什么事。随着暑假过去,开学季到来,自己渐渐好了起来,心里的那一团黑色不明之物渐渐散去。
  
  后来翻看一些书,我才知道,“它”是抑郁症。
  
  22岁那一年,我又得了强迫症,严重时无法集中精力学习,连一张试卷都没有办法做完。我总是重复地思索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重复强迫自己去印证一些毫无意义的细节,重复去设想诸多还没有发生的可能,无法控制。
  
  偶然幸运的话,当我重复到几百次几千次的时候会忽然妥协,就那么放过了自己。眼下这一道坎终于过去了,但接下来还会有无数道坎,因为对于强迫症患者而言,生活里分分秒秒都是坎,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意识都可能成为沉重无比的大山,成为一张越织越密的网,你看不到尽头,连呼吸都不敢过度关注,因为当自己的一呼一吸都要被强行控制的时候,你的生命将被彻底摧毁。

赞助商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