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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串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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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是平常物,可有时也有着特别的意义。我今生中就四次吃到了非比寻常的鸡蛋。
  
  生日是母亲的苦难日,但却是孩子的乐日。生日那天要玩,要开心,更得有吃的。
  
  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晓得源于何时,反正父母煮几只鸡蛋成了孩子生日那天必不可少的工作,吃上鸡蛋才是“过生日”的重要标志。
  
  小时候家贫如洗,不过再怎么物质匮乏,孩子的生日总得过。面条之外,鸡蛋就成了最大的期盼和奢侈。
  
  虽然家里喂养了几只老母鸡,但全家的油盐酱醋和兄弟几个上学的书费乃至必要的人情开支(比如探望生病的亲友、看产妇等)就全靠它们了。除非来了亲戚,母亲才会炒上一盘鸡蛋。直等亲戚走后剩下的才可解解馋。巴望亲戚早点回去、祈求亲戚不要都消灭掉的心情有多么强烈,所受的煎熬是如何巨大,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虽然如此,每到生日那天,母亲还是忘不了从床后的小瓮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只鸡蛋,在我还在睡梦中时就煮熟了。我醒来后就看到母亲正站在床边,手中拿着剥好的鸡蛋———滚烫的,香气扑鼻而至。母亲微笑着看着我,又叮嘱我别烫着和噎着。
  
  这鸡蛋,吃得我心热。
  
  立夏那天,农村有个习俗——给有孩子的人家送上几只鸡蛋(实在没有鸡蛋,鸭蛋或鹅蛋也行)。据说是能保佑孩子不“疰夏”、健康成长,是对别人家孩子的喜爱,也是一份祝福。
  
  我有一个远房伯母,伯父早早地病死,无儿无女的她孤零零地过了几年,后来进了养老院。可是她每年立夏都会送一些鸡蛋到我家。真不知她的鸡蛋从哪里来的。后来母亲到养老院探望她,听同院的老人说,平时偶有亲戚去看她带一点东西,她都舍不得吃,省下来低价卖给别人换得零钱攒起来。立夏前夕再从附近的人家买回鸡蛋。
  
  这鸡蛋,吃得我心酸。
  
  大学报到的那天天气特别热。我坐在去南京的长途汽车上,又渴又饿。中午停车休息时,别的乘客都下车买吃的或下馆子,我仍坐着不动。剥着那些鸡蛋,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为了凑够我的学费、生活费和路费,没完全长大的猪卖了,圈里的几只羊还没到季节,鸡屁股就成为主要的出路。这几只鸡蛋也许是母亲下了很大的决心煮出的。
  
  这鸡蛋,吃得我心碎。
  
  结婚那天,年逾古稀的母亲特意煮了几只鸡蛋送到我的床头柜上。此外还有莲子、花生和云片糕。寓意是早生贵子、恩恩爱爱、团团圆圆、步步登高。母亲走时,再三叮嘱我们都要吃一点。
  
  那天我们在宴席上已经吃了不少的东西,肚子早已撑不住了,但我们还是没忘老人家的嘱咐,轻轻地剥开两只红红的鸡蛋,递到对方的嘴边,如同喝交杯酒一样。我俩深情地凝视,相互祝福的同时,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伤感。我们长大了,可母亲很老了。
  
  这鸡蛋,吃得我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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