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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只为与你倾心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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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动人诗句
  
  游走于嚣尘,一直期待着那样一种相遇,源自古典的,有着温润而纯澈的质地。它天然无饰,如星一朵,如溪一泓。它又丰赡暖馨,似瀚瀚海,似朗朗天。无需多言,只一个静凝,便可此眸辉映彼眸,便能此心映照彼心。
  
  能有这样的相遇,需机缘。和某人,和某事,和某歌,和某诗。
  
  最近在看洛夫。和他相遇,原是从那首《众荷喧哗》开始的:
  
  “你是喧哗的荷池中
  
  一朵最最安静的
  
  夕阳
  
  蝉鸣依旧
  
  依旧如你独立众荷中时的寂寂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
  
  等你
  
  等你轻声唤我……”
  
  无由,被这样的诗句击中。喧哗中的一朵温婉,红尘外的一抹静默。和荷的恋是如此纯粹,斜阳,蝉鸣,柳烟。粉颜羞染,翠心暗动。情意一瞬时开了。有香气袅舞进时光深处。干净的画面。呼吸是清透的。人和荷,在寂寂中轻语,而后融一。当一切的浮声遁尽,唯一沉淀下的,便是古典的浪漫。最贴合心灵的浪漫。
  
  人和荷相遇。我和诗相遇。
  
  这算是4月里最美的际会。
  
  遇见紫薇小径
  
  当凉幕落,暑气散去,喜欢在旁近的紫薇小径闲步。
  
  说是紫薇小径,其实花木并不多。夹径的十数株。却美得刚刚好。
  
  一色纤纤的枝干。晕着或青或白的云斑。手轻抚过,有着凉滑的质感。想必,紫薇之“嫩肤”,即为此指了。记得,汪曾祺的某文里曾说过,这紫薇树干的外皮,是极易脱落的。因而,露出的“嫩肤”,受着自然雨露的精润,便似通了灵窍一般,有了善感心性。每微风至,就夭娇颤动,舞燕翩鸿,未足为喻。即便风不来,只用指柔触那“嫩肤”两下,紫薇亦会不禁莞尔,花枝俱笑。似《聊斋》中那个烂漫婴宁,全然,无矫饰的。一颗初心。
  
  是的,紫薇之美,非俗流堪比的。其枝叶是,其花亦然。
  
  这不过小小一径的紫薇,花色就有淡紫、娇红、皎白多种。细花薄柔如绢,不凝眸,是辨不出6瓣的。绢瓣参差皱生,曲折流漾,像一襟芳思,初初舒开的样子。极少独秀,爱几朵聚生。或梢头偕舞,锦裙袅翻,若楚云漫冉;或隐叶低颦,暗吟悄语,似落霞掩栖。清姿飘逸,韵致洒然。
  
  那般雅,那般静,又那般妖娆。
  
  唐人爱紫薇,在官署禁苑广植。开元元年,甚至改中书省为紫薇省,中书令为紫薇令。陆游亦有诗:钟鼓楼前官样花,谁令流落到天涯。这“官样花”,便是紫薇。紫薇与官家,一牵在一起,虽贵族了,但本有的不俗品性,却被没住了。这爱,是误爱。被这样的爱,无端高供着,紫薇是委屈的。
  
  “卧对山窗外,犹堪比凤池!”
  
  与其托根于瑶池圣地,无尘自终,又何如落于尘,而不染尘,尽现风流?
  
  像如此,或乡野,或路畔。从夏逾秋,漫漫数旬期里,别家花早禁不住,或恹恹诉殇,或色陨香去。独紫薇们携着那颗初心,绽谢复续。于浊埃浮嚣间,顾自娉婷,静守清欢,努力为世人撑一方静美。
  
  那样古典的静呵!早经由时光滤洗过,化进了花之心魂里。尤其是在这样的幕落时分。红晕的一枚夕阳,将坠未坠。徐徐风,不时送来寥落的几声蝉鸣。
  
  我们闲闲行,在这紫薇小径上。
  
  紫薇是静的。紫薇小径是静的。我们也是静的。
  
  时光似乎凝止。仿佛一切的一切,就这样无声息的,静于尘,而出于尘。
  
  遇见旧时暗香
  
  近些日,离网远了。午间,习惯了读几页董桥。如斯时光,似柳阴下伏卧的猫咪,慵懒,而漫不经心。读董桥,当是合宜的。他的古雅和温润里,总濡着一抹馥郁的旧。旧时月色。旧时人事。旧时情思。
  
  那种旧,融合着生命的脉息,在光阴里袅娜着铺开,然后沉淀。看他写邻家姐姐云姑,“拢到背后编成松松一握辫子的长头发”,“夜空中寒星似的眼神是无字的故事”。值着芳华的人儿,宛若亭前一株白兰,婉婷里裹不住蹁跹的媚思。
  
  当历过情生情灭,历过世事浮沉,当朱颜衰弛,浊尘覆心,蓦然间回首,最最恋的还是那最初的清明。“邻居送我一株白兰花,这里天冷,只开过几次小花,总算唤回了你的童年和我的青春。”听,这是云姑在沧桑彼岸的嘘叹!而,之于董桥,之于我们,又何尝不在怅惘着如烟往事,和那份童真?憾的是,青春易去,不过仓皇的一个转身,往昔的少年们,便已落荒而逃、不知所踪。
  
  看他写伍尔芙出门自溺的一幕:“她留了那封蓝色信笺给丈夫,毅然走向那条河,清楚地知道她要干什么。可是,就算在那样的时刻,她依然忍不住要分心,看看那翠绿的草丘,那教堂,那零零落落的几头绵羊,身上闪闪的白光染着一层微绿的土黄,在渐浓的暮色里啃食牧草。她停了一下,凝望羊群,凝望天空,再往前走。”
  
  这一幕启开的瞬息,却是另一生命的幕落。
  
  谈生论死,总是凝重话题。可董桥淡然笔触一扫,却消解了那眉目间本存的阴郁气。彼时的伍尔芙,恋着,而又清绝。如她惯常走红尘的姿势,只是更多了份从容。不像是背离,倒像是返归。归向梦初绽的地方,归向灵魂的属地。
  
  记忆中的伍尔芙,原是那样的矛盾体。时而优雅,时而疯癫。要做就做到极处。似乎不允许某种违心的中和。有人说,她的记忆,有着隐秘的两面——一面澄明,一面黑暗;一面寒冷,一面温热;一面是创造,一面是毁灭;一面铺洒着天堂之光,一面燃烧着地狱之火。而正是这样的两极,成就着她,也在撕裂着她。就像弦,绷紧至无可再紧的时候,所能拥抱的命运,只能是无望地溃出一地碎音。
  
  活着,还是死去?这之于伍尔芙,已然不再是纠结的问题。从一个极处,走向另一个极处。这是她注定的悲剧。“我不能再毁掉你的生活了。”她在留给爱人的蓝色信笺上,如是说。总是无奈的吧,毕竟爱还在着。选择这样的方式收尾,在旁目看来,何尝不是“疯”举?只是,伍尔芙“疯”到优雅了。她太诚实、太明晰自己的所需。优雅的抽离,总是好过繁复地禁锢,混沌地赖活。
  
  魂归自由。亦是解脱。
  
  人生总是多姿态的。各自的人生,各自是舵手。如伍尔芙,再如白先勇。
  
  且看董桥写白先勇:“当年笔底吐艳的小说家,经过了数十寒暑,竟然真的淡泊到把一段新闻,修饰到一篇这样感人的小说。”“白先勇的小说境界也回到了玩泥巴的童年了:蔷薇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老的是他的文学。”
  
  原来,凡大境,都是至简至真的。创作如此,人生复是。
  
  从至简中开出繁花来,在至真中孕出不朽。
  
  到底是爱上董桥的“旧”中况味了。云姑的沧桑,伍尔芙的决然,白先勇的清简……仿佛素宣上不经意地墨染,点点滴滴。轻携光阴的暗香,微笑着氤氲开来,化成那片旧时月色,或朦胧,或朗润,或清澄。于这样的午间,缓缓,漫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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