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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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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阅读文人传记,获悉不少逸闻趣事,也证明了“自古文人多自负”所传不谬。
  
  且不说魏晋时代孔融、阮籍、嵇康之流,就说众所周知的。屈原死前,仰天长笑“世人皆醉,唯我独醒”;“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的李白,“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旷达如苏东坡,“嗟我本狂直,早为世所捐”,“嗟我久病狂,意行无坎井”;米芾被人们称为“米癫”,一向自负,特立独行,很多人他都不放在眼中,他没想到的是,明代岭南山水画家袁登道曾自负地声称“不恨我不见古人,所恨古人不见我”,小小地戏弄了他一把。
  
  这些先贤圣哲的背影已经远去,但遗韵仍在文人的血脉里流淌。
  
  1923年,21岁的沈从文从遥远的边城投奔北京而来,站在月台上自负地说了一句话:“我是来征服你的。”1934年1月18日,沈从文在致张兆和的一封信中写道:“我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章,说句公平话,我实在是比某些时下所谓的作家高一筹的,我的工作行将超越一切而上。我的作品会比这些人的作品更传得久,播得远。”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话。
  
  在很多人心目中,胡适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其实不然。胡适终身看不起的人是哲学家冯友兰,曾说“天下蠢人无出芝生其右者”。对于一代史学巨子陈寅恪,胡适仅说“陈寅恪就是记性好”,其内心之自负可见。1917年3月,从美国回国前夕,胡适在日记里用英语记下《荷马史诗·伊利亚特》里的一句话:如今我们已回来,你们请看分晓吧。那份自负,颇有舍我其谁的气概。据说,胡适在北大讲课,讲到孔子说,就在黑板上写“孔说”;讲到孟子说,就在黑板上写“孟说”;讲到自己说的时候,就在黑板上写“胡说”,引得哄堂大笑。
  
  胡适如此自负,在黄侃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民国学人中有三个著名的“疯子”,一个是章太炎,一个是刘师培,还有一个就是被称作“黄疯子”的章太炎弟子黄侃。黄侃在南京中央大学任教时,和校方有下雨不来、降雪不来、刮风不来之约,因此人称他为“三不来教授”。一次,黄侃当面责难胡适:“你口口声声要推广白话文,未必出于真心?”胡适有些不解。黄侃说:“如果你身体力行的话,名字就不该叫胡适,应称‘往哪里去’才对。”弄得胡适十分尴尬。又有一次,黄侃在北大课堂上大骂胡适,说:“胡适之说做白话文痛快,世界上哪有痛快的事,金圣叹说过世界上最痛的事,莫过于砍头,世界上最快的事,莫过于饮酒。胡适之如果要痛快,可以去喝了酒再仰起脖子来给人砍掉。”
  
  读了这些故事,让人产生一个疑问,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
  
  武汉大学世界历史学家吴于廑先生有一首《浣溪沙》:“丹枫何处不爱霜,谁家庭院菊初黄,登高放远看秋光。每于几微见世界,偶从木石觅文章,书生留得一分狂。”上面的故事,可以看做文人的狂吧。《世说新语》把一个狂字演绎得丰富多彩:狂者、狂客、狂士、狂友、狂儿、狂狷、狂直、狂才、狂放、狂吟、狂歌、狂兴、狂欢、狂草、狂墨、狂笔、狂气、狂怀、狂喜、狂艳……凡此种种,让人眼花缭乱。
  
  “饮中真味老更浓,醉里狂言醒可怕。”他们的狂和自负只是一件外衣,掩盖了他们“心中的沟壑”。就以前面说的黄侃为例。黄侃治学勤奋,主张“为学务精”、“宏通严谨”,常以“刻苦为人,殷勤传学”自警。有一次,有人请他代写一篇碑文,约好五六天以后来取。前四天,他根本没有动笔。直到第五天,取碑文的人来了,他才让弟子研磨铺纸,并吩咐把纸打好格。格打好之后,他挥毫一蹴而就,连上下款带正文刚好写到最后一格,一字不差。这样的功底,有几个人能敌得?
  
  因此,我相信20世纪初期法国诗人皮埃尔·勒韦迪所言:“自负出于天性,谦逊出于需要。”真正文人的自负,比“要啥没啥,脾气傻大”的佯狂者,要可爱得多,也真实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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