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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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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是一名村医。春节期间疫情严峻,村路禁止外人进入,他的诊所在公路干线旁,没法封,所以偶尔能来些外村的病人。
  
  这天一早,一个男子闯进诊所,“啊啊”地比画着,说鱼刺卡在喉咙里了。张亮本想让他去县医院,可看这人,气喘得厉害,脸色也难看,估计是真难受。情急中,张亮做好防护,用喉镜加镊子试着一番操作,竟搞定了。
  
  “以后吃鱼小心些。”张亮叮嘱对方,“还有你身上,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鱼腥味!鱼是好东西,但也别多吃!”
  
  张亮性子直,说话从不拐弯。这不,病人听他这么一说,果然不太高兴,皱眉说:“我怎么感到还扎得慌呢?”
  
  张亮一听,边笑边把病人送了出去:“刺没了,伤还在呢!”
  
  送走对方,张亮急急出了门。自疫情发生,他还担负着指导全村消毒、宣传防护的重任。等他忙到中午回来时,却发现早上来拔刺的男子还守在诊所前。他正奇怪,冷不防对方扑上来,将一根细物往他脸上一抛,还恶狠狠地骂道:“骗子!明明没拔,凭啥收我二十块?这是人家帮我拔的,还免费呢!”
  
  张亮蒙了,等他回过神,对方已骑上电动车,早没影了。张亮弯腰搜了半天,在地上捡起细物,才发现是一根细长的鱼刺。
  
  难道自己刚才拔的时候漏了?自打当上村医以来,张亮自认从没做过亏心事,哪想今天竟被人当面骂成了骗子。他气得饭都没吃,闷闷不乐地和衣倒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糟糕,刚才忘了登记对方姓名和地址了!
  
  张亮是有名的“一根筋认死理”:疫情之下,要求所有人出入登记,明确行踪,这是群防群治的重中之重。如果因为自己疏忽,导致一条潜在线索中断,一旦出事,罪过可就大了。张亮越想胆越颤:早上就见那人气喘,该不会真有症状吧?不行,必须尽快找到他!可怎么找?现在人手这么紧,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也不是全无线索:拔刺没专科医院,病患大多就近求医;加上对方电动车的里程限制,基本可判定就在方圆十公里内。张亮先联系了附近的村医,同仁们都说没接过拔刺的活儿。他一咬牙,穿好防护服,推电动车上了路。
  
  眼下防疫是头等大事,各路口都有检查点,出入有登记。张亮一路问下来,不是说“没有”,就是挥手让他赶紧走,更有人嘲讽:“这节骨眼,还找被鱼刺扎了的人,你这不是被刺扎了脑袋么!”
  
  张亮一听这话,倒是不恼,他灵机一动,改变了策略。他见人就捂着腮帮,问:“哎哟,我被鱼刺扎了,这附近有没有拔刺的?”果然没多久,有位大爷给他指了条道:“直走左拐十字路口,西南方向第二家,祖传的,赶紧!”
  
  张亮满怀欣喜赶去,却傻了眼:紧闭的大门上是“滋味鱼汤馆”五个大字。张亮上前拍门,一个戴口罩的小伙子开了门,问明缘由,便将张亮引入大厅。
  
  “你算找着了,我爷爷辈就开了这家鱼馆。因为主打鱼鲜,常有客人被鱼刺卡着,所以就总结了一些小方子。”小伙子说,“因为疫情,店暂时关张,我是留下看店的,你就叫我小伍吧!你说吃的是鲫鱼,我瞧瞧……”
  
  小伍用手电筒照着张亮的喉咙看了看,说了句“问题不大”,就到后厨去做拔刺准备了。
  
  张亮四下打量了一会儿,就见小伍用茶盘托着两个纸杯从后厨出来了。
  
  张亮故作随意地问:“今天有人在你这里拔了根大刺?”小伍摇摇头,张亮有心要走,小伍却适时地递了杯热水过来。
  
  这一路赶得正口渴呢,于是张亮小心掀开口罩一角,刚一饮而尽,就听小伍说:“这热水兑有鱼鹰口水,专化鱼刺。”
  
  “哎哟!”张亮一听差点呕了。小伍见了,忙又奉上另一杯。
  
  张亮刚压住恶心,又听小伍说:“这杯冰水画过九龙消刺符,保证水到刺消。你用来漱口,看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画符驱刺,敢情遇上江湖骗子了!张亮的犟脾气压不住了:“什么破玩意儿,你这是糊弄人!”
  
  小伍笑笑,说:“我这‘江湖郎中’在鱼馆替人消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糊弄人了?你瞧你喉咙里刺没了,嗓门也大了不是?”
  
  张亮更气了:“可我根本没扎刺啊!”小伍一言不发地端过漱口盆:里面还真有根长刺。
  
  这是怎么回事?张亮嘀咕着,突然想起什么来,他忙掏出个纸包,包里是那男子丢下的刺——两根刺竟一模一样!
  
  这下,张亮确定小伍见过患者了,他激动地说:“我要找到他!”听张亮说了经过,小伍回想道:“是有那么个人,可他没卡刺,关键,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见张亮紧皱着眉头,小伍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说他有股鱼腥味,会不会是某种基础病?有些肝肾重症患者身上常有股鱼腥味。”
  
  张亮一拍脑袋:“没想到你这‘江湖郎中’水平行啊!”
  
  理出头绪就好办了:方圆几十里,只有县医院能收治肝肾重疾病患。张亮托朋友一打听,很快就有了回音:在张亮诊所附近的村里,有个叫苏刚的男子,患有尿毒症。本来约了傍晚透析,不知怎么现在人还没来,电话也不通。
  
  张亮叫声“不好”,一蹦而起,小伍已拿過了车钥匙,说:“天黑了,我开车送你。”
  
  路上,小伍跟张亮说起刚才拔鱼刺的事,其实什么口水、画符全是故作神秘,主要是那一热一冷两杯水,利用热胀冷缩原理,让咽部肌肉受刺激收缩,将刺入极浅的鱼刺推出,落入胃中融掉。
  
  小伍说:“有人心理素质差,老怀疑鱼刺没拔净,我们就悄悄在他漱过口的水中放根刺,好让他心安。”张亮恍然大悟:“我想呢,鲫鱼可没那么大的刺!”
  
  “从一条大青鱼身上我剔下一盒肌间刺,泡在酒精里,够用一年了。”小伍笑着说,“治病有时要讲顺其心而为。患者情绪好了,配合度高了,医生更好诊治。”
  
  张亮正低头琢磨着小伍这番话,目的地到了。听张亮说了情由,物业不敢怠慢,还叫了在门口执勤的民警。果然,苏刚的房门久叩不开,最后是民警弄开了门,却发现苏刚已倒在了地上。
  
  “是他!”张亮确认后,松了一口气。看来,苏刚经张亮诊治后,被张亮几句不好听的话激了,再加上喉咙仍隐隐作痛,让他对这个村医极不待见。之后,他去了渔馆。小伍用假刺那一招虽治好了他的心病,但也让他对张亮的怨气更深了。他去找张亮算账,激愤加上久病体虚,使他返家就昏倒了。
  
  见病人呼吸越来越弱,张亮心一横,扯下口罩,俯身给苏刚做起人工呼吸。疫情之下,这番举动让在一旁的小伍和大伙儿都惊呆了。
  
  苏刚醒了,声如蚊鸣:“我这是怎么了?”要是过去,张亮准会说:“老兄,你是尿毒症性脑病引起的缺氧昏厥。”可转念一想,他改口了:“是不小心摔了,别怕,小问题。”
  
  等救护车送走了苏刚,众人围着张亮,对他称赞不已。张亮却冲大家一摆手:“特殊时期,还请都离我远点吧!”
  
  小伍却上前架起了右肘——这是疫情来袭后,医界流行的特别的致敬方式。
  
  张亮一见,也架起肘尖,两肘轻轻一碰时,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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