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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住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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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句话: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而没有房子的婚姻则更不幸福——果真是这样吗?
  
  很小的时候,我就渴望有一所大房子。爸爸去世得早,妈妈带着我,没有自己的房子。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我从门缝里看见妈妈跪在房东夫妇面前,只求他们同意让我们住过正月再搬走。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妈妈当时哭泣着哀求:“求求你们了,不要让这孩子在大街上过年!”房东夫妇走后,我扑到了妈妈怀里:“妈妈,我长大了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买所大房子给您住!”
  
  后来,妈妈在单位上分到了一间很小的屋子,靠窗的地方放着锅碗瓢盆,做了厨房,中间用布帘一隔,里面仅能放一张床的地方就是卧室。因为这个家太过寒酸,我从小学到大学,从来不曾邀请过同学到自己家玩。唯一的一次,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在放学的路上晕倒了,一个叫李东祥的男生把我背回了家。
  
  大学毕业后,我有了工作,买所大房子接妈妈来同住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可那些房子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我就是不吃不喝,一个月的薪水也买不到半个平方米!
  
  就在这时,张原走进了我的生活。张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一次去询问房子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他。
  
  张原比我大不少,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坦白地告诉我,他有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但夫妻感情不好,如果我接受他的爱,他就尽快和妻子离婚,和我结婚。
  
  我犹豫了,但他带我看过的那些华丽的大房子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最终没能拒绝他。我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接妈妈来同住。他交给我一串钥匙:“这是我一幢别墅的钥匙,你把你妈妈接来住吧。办好了离婚,我们就结婚,那幢别墅,就是你的家了。”
  
  我高兴极了,马上把妈妈接了来。看着那气派的欧式小洋楼,熠熠生辉的落地玻璃窗,盛开着名贵鲜花的花园,妈妈连眼睛都直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我:“女儿,这真的是你的房子?”我得意地说:“现在还不是,结了婚后就是我的了。”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一生渴望着大房子的妈妈在这所大房子里却坐立不安。她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好像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终于,她开始审问我:“这房子是怎么来的?”
  
  在妈妈锐利的目光逼视下,我只得硬着头皮告诉了她实情。
  
  妈妈马上拎起了她根本就没打开的行李:“女儿,收拾东西跟我走,这房子不是咱们的,我一天也住不下去!”“妈——”我想争辩,她却连珠炮似的冲我吼:“你这是在当第三者!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我的女儿怎么能做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我也来气了:“什么第三者?感情的事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妈妈冷冷地说:“感情的事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他如果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不应该抛弃自己的老婆孩子!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我这个当妈的不放心!”
  
  我的犟劲儿也上来了:“我就不走!我苦怕了,就冲着这大房子,我也跟他……”“啪”的一声,我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热辣辣地生痛。
  
  这一巴掌打痛了我的脸,也打伤了我的心。我哭着冲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等我出来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茶几上压着一张字条儿:“女儿,妈妈从不干涉你的私事,但这件事,妈妈是管定了。因为这不仅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幸福,还关系到我女儿的未来……”
  
  我不想听她说教,把字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第二天,我就去找张原,我要求他快点离婚同我结婚,为了那个住大房子的梦,我豁出去了!
  
  谁知张原却躲躲闪闪地说:“这个,先不急吧……”我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生气地说:“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态度怎么变了?”张原迟疑了一下才说:“昨天你母亲来过了,说是给我两条路选择:要么马上离婚跟你结婚,要么离开你。不然她就把这事告诉我老婆。”我愣了一下,问他:“那你是怎么答复她的?”张原躲闪着我的目光:“我劝她冷静下来,先给我一些时间,她就向员工打听我老婆的电话号码,我,我只得选了第二条路——”我突然间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真的准备好要娶我。我掏出那串钥匙扔到他脸上,转身甩门而去。
  
  经历了这件事,我连看房子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在内心深处,那个住大房子的梦想仍然挥之不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地过去,突然有一天,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楼下有人找我。
  
  我下楼一看,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长得蛮帅的。见我一脸的诧异,那小伙子咧开嘴笑了:“不认识我了?我是李东祥。”我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呀!”
  
  李东祥说,他是偶然从一个老同学那里知道了我的地址。“咱们既是同乡,又是小学同学,现在还在一个城市工作,多难得呀,这么一想,我就跑来找你了!”他说。
  
  此后,李东祥常来找我。同他在一起,我找回了许多欢乐。有一次,我们去公园散步。他突然问:“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背你回家的事吗?”我说:“记得啊!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你。”他说:“从那次背你以后,班上那些坏小子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天天追着我的屁股后头叫我‘猪八戒’。”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嘿嘿坏笑了一下,“猪八戒背媳妇呀!”我的脸一下发烧了,抡起拳头就要捶他,他却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荧荧,嫁给我吧,我爱你,从背你那时候起就爱上你了!”
  
  我觉得一阵眩晕,心头小鹿乱撞。其实,李东祥喜欢我,我早就感觉到了。但我却轻轻地挣脱了他的手,平静地说:“我从小就做着一个住大房子的梦,我想拥有一所大房子,把我妈接来同住。在实现这个梦想前,我不想谈婚论嫁!”
  
  李东祥热切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同我一样,都还在租房子住。
  
  虽然我没有答应,但李东祥仍然经常跑来找我。他涎着脸说:“我现在没有大房子不等于以后也没有,咱们先谈恋爱,等以后我有了大房子,你再嫁给我!”我哭笑不得,却也无法再拒绝他。
  
  有一天,李东祥满身酒气地来找我。我生气地说:“你不是很少喝酒的吗?怎么喝成这样?”他垂着头说:“今天是我养母的忌日,我心情不好,就喝了几杯。荧荧,我想回老家去给我养母上坟,你愿意陪我去吗?”我本来不想去,但不放心他,就同他一起去了。
  
  到了老家那个小镇,李东祥在一家卖香烛供品的小店前停了下来。我以为他要去买香烛纸钱,没想到,他却买了一个纸扎的大房子!
  
  我不满地说:“你买这个干什么?你还迷信啊?让人看见怪别扭的!”李东祥苦笑着说:“你知道,我父母死得早,是养母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可是因为我,养母的三个儿子都同她断绝了来往,晚年的时候,养母就住在柴房里。我有工作后,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经常想着把养母接来同住,可转念又想,应该等有了自己的房子再接她来安度晚年。可是,养母却在去年去世了。我无法弥补心里的悔恨,只好……”
  
  我的泪刷地下来了,我突然间想到了妈妈!我一直都在追寻着那个大房子的梦想,会不会有一天等我有了大房子,而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上完了坟,李东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荧荧,这儿离你家不远,咱们回去看看你妈妈吧!”我诧异地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咧开嘴笑了:“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是你妈妈派来的呀!上次你妈妈回来后,就四处打听我的地址,还亲自找到我,对我考察了一番,然后让我来找你……”
  
  我突然明白了,上次我和张原的事让妈妈担了心,她一心想为我找个可靠的人,而小时候背我回家的李东祥成了她的首选……
  
  李东祥又说:“荧荧,以咱们两人现在的收入,可以供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了。咱们结了婚,把妈妈接来同住,房子虽然小点,但可以享天伦之乐啊!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像我这样终生遗憾,至于大房子,只要咱们努力,总有一天会有的……”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和李东祥回了家。那个镇办小厂已经倒闭了,宿舍显得破旧不堪,妈妈在院子里忙活着,听见脚步声,她抬起了头,看见我们,欣慰地笑了……
  
  “妈……”我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妈妈轻抚着我的头,就如同我小时候在外面遭受了委屈回家。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其实我一直都拥有一所温暖的房子,它就在母亲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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