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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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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芳菲

历经苦难之后,珍嫂才明白:有爱才有幸福,爱是幸福的保障。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杭州西湖六公园的廊亭内,几个老人正坐在那儿享受着他们的悠闲时光。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只见她面目清朗,精神矍铄。她的手中推着一辆婴儿车,车内坐着个胖嘟嘟、生着一对黑溜溜大眼睛的娃娃,惹人喜爱。闲聊的老人们一下子被这可爱的宝宝吸引住了,好奇地问长问短。
  
  “是男孩还是女孩?”
  
  “多大啦?”
  
  “是男孩。刚刚满13个月。”大妈喜滋滋地回答。
  
  “是你的孙子还是外孙?”又有人问。
  
  “是我孙子,”大妈边坐下边自豪地说,“也是我外孙。”
  
  “啊?”老人们听不懂她的话,一个个惊奇地看着她。
  
  “他的母亲是我儿媳,又是我女儿;他的父亲是我儿子,又是我女婿。你们说,这个孩子是我孙子还是外孙?”大妈笑着说。
  
  究竟怎么回事?老人们越听越糊涂了,非要她说个明白不可。
  
  “唉,说来话长啊!我们的这些事都可以编一出戏文啦。”大妈感叹地说。她看着前面碧波荡漾的西湖水,向这些陌生的朋友们讲述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执意的儿媳
  
  大妈名叫倪秀珍,今年64岁。家原在上海郊县的一个乡村,村里人管她叫珍嫂。
  
  珍嫂有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丈夫李泉根不仅农活做得好,而且还会竹篾活,忙时农田里干,闲时编个席子、篮子什么的拿到集市上卖,每年的收入比起周围人家来总要多出几成。更让他们自豪的是,他们有个争气的儿子。儿子叫李明,从小听话、爱读书,小学、初中、高中,班里年年考第一,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名校浙江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他在杭州一家外资企业工作。不久认识了同样是浙江大学毕业留杭工作的宁波姑娘周玉兰,恋爱了两年,他们俩幸福地结了婚,建立了小家庭。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李明和玉兰结婚刚满一年零一个月的时候,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李明的生命。玉兰伤心欲绝自不必说,珍嫂夫妇痛失唯一的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们俩如遇天塌。好在玉兰仍一如既往地关爱两位长辈,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长问短,逢长假,她必要赶来上海郊县看望公公婆婆,让老两口备感温暖,心上的伤痛也慢慢有所平复。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本来身体一直好好的李泉根,突然被查出患了不治之症。家里的钱用光了不说,还变卖了全部家产,却仍未能留住他的生命。珍嫂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想一根绳子了结了自己跟随丈夫而去,是村里人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但她心灰意冷,对生活再无半点热情。
  
  短短三年之间,李家接连失去两位男人,留下了两个寡妇,只是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一个原本兴旺富足的家庭,顷刻间变得残败不堪、残缺不全。也许是丧子之后又丧夫,对珍嫂打击太大,珍嫂常常产生一种莫名的头晕症状。有时好好的,但突然之间会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站立不住,眩晕时间虽不是很长,但对珍嫂的日常生活构成了很大威胁。一次,珍嫂晕倒时头部恰好磕在凳子角上,流了不少血,幸好被邻居发现及时救起,不然后果难测。
  
  村长是个热心肠人。他见珍嫂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而又患着这种稀奇古怪的毛病,很是为她担心,有心想说服珍嫂住进乡里的敬老院。玉兰每次回乡都拜托村长多多关照她婆婆,如有什么事及时与她联系,所以村长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玉兰。电话里不大说得清楚,玉兰与村长约定,双休日赶回来具体商谈。
  
  那个周六傍晚,周玉兰匆匆赶到了这个曾经的婆家,只见家徒四壁,婆婆憔悴不堪,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村长和几位长者已在。看样子,他们已和珍嫂谈过话了。
  
  村长告诉玉兰,她婆婆已同意去敬老院。至于家中的一点田地,村里会妥善处理。那三间房屋,村里也会帮助照看好。现在就想听听玉兰的意见。
  
  玉兰很感激村里对她婆婆的关心、帮助,也感激村长考虑周到,工作细致。但她对她婆婆去敬老院不同意。
  
  “因为,一,我刚才先去了乡敬老院了解情况,那儿虽然有服务人员,也有医护人员,但整体来说,条件和环境不是很理想,而且那里七八十岁的老人居多,我妈还年轻,才刚刚满60岁,显然不太适合去那里;二,那里接收的一般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寡老人,但婆婆不是,她还有我;第三,我知道,我妈内心并不喜欢去敬老院。在三年前一次聊天时我亲耳听妈说过。所以——”玉兰看着珍嫂,言辞恳切地说,“妈,我决定带您去杭州,和我在一起生活。”
  
  “不,不,”珍嫂一听玉兰这么说,连连反对,“你一个人已经够苦的了,我不能再连累你。”珍嫂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儿子已死去多年了,这儿媳实际上已不再是自己的儿媳了,以后她还要做别人的儿媳,我怎能一直拴住玉兰不放呢?
  
  “跟玉兰去杭州,当然是最好的。但……”村长说,“玉兰,恐怕你会有所不便。”
  
  “不,不,我不去杭州,我还是去敬老院。”珍嫂态度坚决。
  
  “妈,我求您了,跟我去杭州吧!”玉兰一下子跪在珍嫂面前,哭道,“李明在世的时候,我们就有一个心愿,将来接爸爸妈妈来杭州养老。虽然李明现在不在了,但我还在呀!妈,如果您觉得我不再是您的儿媳,那么,就让我做您的女儿好吗?母亲与女儿还有什么见外的呀!妈,难道您要我做一个不孝的女儿吗?妈!……”
  
  “玉兰,我的好孩子!你起来,妈答应你。”珍嫂泪流满面,与玉兰拥抱在一起。
  
  “珍嫂,你就放心地去杭州吧,这里有我们呢。”村长及在座的都频频点头,眼睛里泪光闪闪。
  
  蹊跷的电话
  
  玉兰的家在杭州东河旁的长风公寓楼内。这房子还是她与李明结婚时买的,首付12万,剩下的30万由银行贷款,他们小夫妻俩分期支付。李明一走,每月付房款的任务落在玉兰一人肩上。好在玉兰在销售部工作,除基本工资外还有提成,所以经济压力还不是十分大。这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面积虽才五十多平方米,但光线充足,环境幽静,站在前面的阳台上,可望见东河边垂柳依依,青砖铺就的小路曲折蜿蜒。而前面百米远处,是一所白墙红瓦十分漂亮的小学,隐隐传来阵阵读书声或歌唱声,让人感到勃勃生气。
  
  因珍嫂的到来,玉兰将房间重新作了调整。她把前面带阳台的一间让给了婆婆,而自己搬到了后面原用作书房的那间。珍嫂过意不去,抢着要住后间,但玉兰不由分说安置好了一切,说:“妈,你看,这前房间有阳台,有电视机,活动余地也大。您整天在家里,这样方便多了,而我,反正只是晚上在家,用不着的。这叫合理分配,物尽其用。”珍嫂拗不过玉兰,只得同意。
  
  玉兰要上班,怕婆母一人在家有什么意外,她征得小区物业管理委员会同意,请人在家安装了一个报警器。在家中只要一按按钮,大门口的保安就能听到铃声,就能知道她家有情况。而玉兰同时将自家的门钥匙以及她的手机号码留在了保安室。为消除婆母寂寞,玉兰增订了好几份报纸和杂志,还买来了毛衣针和五颜六色的毛线,供婆母编织消遣。逢休息日,玉兰就带婆母去西湖边、公园里游玩。另外,她还做了一张卡片,让婆母一人出门时随身带上,上面写有与玉兰的联系方式。
  
  珍嫂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虽说开始时有一点不习惯,但慢慢地她也适应了。玉兰第一天下班时带回来的菜,她第二天洗洗弄弄,中午她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一点,晚上则做好一顿可口的饭菜等着玉兰回来。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搞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空闲时间,看看报纸杂志,看看电视,打打毛线,或到阳台上看看风景,听听歌声。她觉得,生活是如此充实、美好。她想,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吧?而玉兰每天回来看着整洁的家,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也是很享受,与婆母有说有笑,她说:“妈,您一来,我这个家才像个家,本来跟狗窝没什么两样!”不知不觉中,珍嫂打心底里把玉兰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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