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的手

那年她二十几岁，在一家玉器超市做收银员。这家店的玉器都是仿真的，但由于精美时尚，颇受欢迎。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时节，店里走进一个小男孩。她纳闷，光顾店里的大多是年轻情侣，一个小孩来干什么呢。她开始留意他，见他东张西望，就走上前问：“你要买玉器吗？”男孩点头。“你想做什么用，我可以推荐一款合适的给你。”男孩或许是被冻坏了，哆嗦着回答：“我想送给妈妈，今天是她生日。”她笑着挑出一款挂着红穗的心状玉片，男孩面露窘相说，我再看看吧。她回到柜台收款，不一会儿，小男孩从最后排的货柜旁走出，她一眼瞥见他紧握的小拳头下露出一抹红穗。突然，男孩迅速从排队交钱的人群中挤出，她连忙喊：“你还没交钱呢。”男孩嘟哝了一句“我什么都没买”，拔腿就走，被门口的保安撞个正着。
　　
　　顾客们一下子拥了过来。她端详这男孩，一副惊恐而无助的目光触痛了她内心柔软的地方。保安嚷着要搜身，这时，她走上前，帮他正了正衣衫，说：“天这么冷还穿这么少，看你的手冻得通红，让阿姨来暖暖你的手。”说着就用自己温润的双手包裹了男孩冰凉的小拳头……片刻，她又对保安说：“店里的货物我都很熟悉，让我去查查再说。”
　　
　　来到货柜后排，她把一根系着红穗的玉器悄悄挂了上去，然后走回来说：“一样都不少，我们错怪这小孩儿了。”人群散去，望着男孩单薄的背影，她摇头笑了笑。
　　
　　十年后，她已成为一家大型超市的会计。这一天，突然收到一个包裹，打开包装袋，精美的礼盒上赫然写着“生日快乐”。这天并非她的生日，她以为谁的恶作剧，拆开一看，顿时心潮起伏。盒子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心状玉片，底下躺着一张卡片，写着：“阿姨您好！呵呵，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偷’，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您现在的地址。十年前，我的母亲因为厌恶父亲的嗜赌成性，狠心地丢下我们父子，跟别人出国去了。从此，我成了父亲的眼中钉，他粗暴的手掌沾满了我童年的记忆。我越发想念母亲，在她生日那天，一心想为她买块玉，因为她平常最喜欢戴玉。我没有钱，只能偷，下面的事情您应该记起来了。
　　
　　“您的一句‘暖暖你的手’，不仅把我从犯罪的边缘拉回来，更温暖了我的心。此后，只要父亲打我，我都会跑到您的店门口，偷偷地张望您，您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妈妈。正是因为您的存在，我才没有对生活绝望，才发奋读书，才考上了警校。今天，又到了我妈妈的生日，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忘了妈妈的样子，我对她的每一次想象其实都是您的模样。所以，在我即将毕业开始崭新生活的时刻，请您一定要收下这个礼物，请允许我叫您一声‘妈妈’。”
　　
　　她含泪笑了，心想，自己当初源于女性的善意，竟然让一个“小偷”变成了警察。是呀，上帝都允许小孩子犯错误，在他们刚刚开始走错路的时候，轻轻地把他们拉回去，保全他们那份小小的尊严，或许就保住了他们向上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