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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了的心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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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一再地

倦了的心要回家


  让你相信我
  那曾经爱过你的人
  那就是我
  在远远地离开你
  离开喧嚣的人群
  我 请你做一个
  流浪歌手的情人
  
  我只能一再地 让你相信我
  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 让我跟你走
  在你身后
  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
  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
  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
  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
  一扇朝北的窗
  让你望见星斗
  —《流浪歌手的情人》(老狼/演唱)
  
  1
  
  年轻时,每个人心中都藏有一个关于流浪的梦。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王细微开始喜欢语堂的,并因此学会了等待。
  在王细微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喜欢趴在窗前,看外面那棵苍老高大的槐树。冬天,树枝上落满雪花,她把身子探出去,用手抓一把枝丫上的雪填进嘴里。这棵老槐树是她一年四季的伙伴,是陪她长大的形影不离的最亲密的朋友。
  她想,或许有一天,语堂累了,倦了,老得像槐树一样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会在她身边扎下根来。她喜欢雪,他就捧一把递到她嘴边,尝着雪的味道,他们一起老下去,直至死掉。
  这样的生活,在16岁的王细微心里,便是最浪漫的。
  每逢语堂回家那天,王细微一大清早就等在小城郊区的某个路口。日落黄昏,他骑着单车从远处归来,她跳上后座,他载着她一起回家。老旧的单车因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在王细微的少女时期,这声音是最好听的。
  它关乎等待和爱,它关乎一个少女的心中,最真最纯的情。
  一路无言,王细微时不时地把矿泉水递到他的嘴边,让他喝一口,这是他们唯一的交流。他把她送回家,和她面对面地坐在窗边,紧挨着老槐树快要探进窗户的树枝,和她讲一路上所有的人与事。
  在这座小城,除了王细微,再也无人听他流浪的故事。
  他口若悬河,手舞足蹈,王细微看着他,安静而专注,恨不能连眼睛都不眨。有时候,语堂是有些遗憾的,他想,如果王细微可以陪着他一起说笑就好了,那他大概也就不会这么孤独了吧。
  然而,语堂只能自己唱独角戏,因为王细微是个哑女,她只能读得懂他的唇语。可她会写很多字,语堂每次和她讲的流浪的故事,事后她全部都会记在一个本子上。
  王细微记到18岁,记满一本百页厚的笔记本。她把本子交给语堂。他把它看完,最后的一页,王细微这样写:我要走了,去赚钱。
  这一年的冬天,老槐树的枝丫上积满了雪,再也没有人去抓捧。
  
  2
  
  王细微在一个远房亲戚的打印店上班,对着电脑输入文字,无须讲话,工资也不过千儿八百而已。但她很满足,她把钱省下来,留给语堂买东西。
  她还会等他,只是换了地点。王细微离开小城后,语堂也不再回去了,他说,王细微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们租了便宜的房子,也是温暖的小房子。
  在王细微看来,这样的日子就是爱情。一个清贫的哑女,置身于陌生的大城市,生活上难免遇到困难。丁锦程一直在帮她,他住在王细微的隔壁,他的父亲是王细微的房东。租房时,他帮她把租金压到最低,还因此和父亲吵了一架。
  不知为何,这个安静的、相貌清丽的女孩,总让丁锦程想去疼她。看见王细微,他就会想到自己夭折的妹妹,同样是个哑女,在一场高烧中病逝。
  丁锦程开始学习哑语,为了和王细微聊天。他觉得她太寂寞太疲倦了。她年轻的岁月不该只有等待,她应该有更多更美好的事物。语堂给不了她,但他能。
  冬天的时候,王细微已经不在打印店上班了,她成了丁锦程的秘书,其实帮不上什么忙,更多的还得他亲力亲为。但丁锦程只想她呆在身边,看着她,知道她是安全的,就好了。
  平时,她教他哑语,他教她如何整理文件。她说她想念故乡的那棵老槐树,冬天的时候她总是要从树枝上抓捧一些雪花吃。
  南方城市的冬天,即使下雪也是落地就化。在好不容易有雪的晚上,丁锦程折了一根树枝,几乎在雪中站了一整夜,天未亮,他就敲开王细微的门,把落满雪花的枝丫递给她。
  他说,快吃,一会儿就融了。
  这一年,王细微20岁,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一个为他找来雪花的男人。她吻了他冻僵的嘴唇。她第一次感觉到,两个人的拥抱可以取暖。这些年,她一直在等待中度过。等语堂回来,等语堂走,再等他回来。
  她以为自己习惯了等待的生活,最终却发现,她的心在等待中一点点地变凉。如果不是丁锦程,她年轻的心或许真的就要在等待中冰冷一辈子。
  
  3
  
  语堂回来的那天,她还是去接了他。跳上后座,他哼着小曲载着她。语堂骑着崭新的山地车,是王细微送给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语堂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贫穷的,靠着一辆破旧单车去流浪的少年。他成为自由的摄影师,为各种旅游杂志拍照,王细微帮他撰文。那些原本写在厚厚的笔记本上的故事,不再是私人的东西,而是用来赚钱。
  只是王细微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或者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喜欢的是那个风尘仆仆的流浪少年,而不是这个为了工作才往外跑的男人。
  语堂说,你看,我现在赚了钱,我们可以租一套更大、环境更好的房子。
  她在纸上一字一句地写:不走了,好吗?
  其实在王细微的心里,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她一直因为亲吻拥抱了丁锦程而感到内疚。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她怎么能够这样做呢?
  她只等语堂回来,让他停下来,和她好好生活。但语堂坚持要走,他说他不走,就没有钱。他还说,在你十几岁的时候,你就坐在窗前眼巴巴地等我。我不能让你每次等到的都是一个满身穷酸的男人,细微,我想给你富足的生活。
  她在纸上写:什么时候停下来?
  他摇了摇头。王细微没有问他,是不知道,还是永远都不想停。
  女人一旦想让一直行走的男人停下来,就说明她等累了,她不想再等了。这一年,王细微22岁,她喜欢两个人的生活,喜欢和丁锦程一起吃饭、聊天、手挽手逛街的平凡日子。
  
  4
  
  秋天,王细微和语堂回到小城。还是在靠近老槐树的窗口,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语堂,听他讲路上的故事。听完,她把故事记录在笔记本上。
  这次,本子只是零零散散地记了几页。语堂走时,她把本子交给他。
  他一字一句地读完。末了,王细微这样写:我要走了,去相爱。
  这是语堂料到的结局。他每一次回来,每一次读完王细微记录的笔记时,他都会猜一下她的心。他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他还是落了泪。
  他终于决定停下来,不再行走。因为此后,再也没有人听他的故事,再也没有人在路口守望着他。这些年,王细微的等待一直是支撑他行走的坚强的力量,在她离开之后,语堂终于觉得累了。
  他给王细微寄了一张明信片。他说,你回来时要告诉我,我会骑着单车在小城的路口接你!你等了我这么多年,请让我也等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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