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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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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的世界

(一)
  
  第一次见照相,是在六十年代初。一次,我去舅家跟古会,在王村镇见有一家,主人姓郭,河南人,人长得瘦马咕咚,黑脸白牙,眼睛像指甲掐的,满口的方言土语,兴致来了,会哼上一段豫剧,唱什么,没听懂,不过蛮有味儿。当时的相机是木箱体,用三角架撑着,镜头后端带有伸缩圈,箱体上盖有一块里黑外红的大布,相机旁吊着一个黑皮管,皮管的顶端安着一个小皮囊,老郭左手划拉着照相的人,右手握着小皮囊,扑哧,这就成了。
  
  那年父亲大病一场,母亲听人说,照一张像,会吸走身上的病魔,于是,母亲和我陪着父亲去找老郭,老郭人好,见父亲可怜,还少收了两毛钱。不久,父亲的病居然好了起来,父亲逢人便说,吃药打针钱花了一河滩,不如照一张像干脆。
  
  小时候,我最早上的一张像,是小学毕业集体照,母亲宝贝似的悬挂在家中,一天擦几次,生怕染上灰。母亲信神,说我的身体好,多亏了这张像。从那时起,我就以为相机是一个魔。
  
  工作以后,我由被人照变成了我照人,一时还热得凉不下了。但大多是三点一线走过程,只要把眼睛、相机、景物对端了,就咔嚓一声,至于什么光圈、光速、对比度,程式,统统的,我的不懂。照着照着,我对自己有了不满足感,换相机,翻资料,拜老师,暗捉摸,照像技术还真有一点儿提高。
  
  如今,我知道了相机的来历。早在公元前四百多年,我国的《墨经》一书就详细记载了直线前进、光的反射、平面镜、凹面镜、凸面镜的成像奥秘。到了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一书中叙述了“小孔成像匣”的原理。16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出现了供绘画用的“成像暗箱”。1839年8月9日,法国画家达盖尔公布了他发明的“达盖尔银版摄影术”,世界上便诞生了第一台可携式木箱照相机。
  
  (二)
  
  照相机从诞生、存活到兴盛,169年了。有历史就有故事,故事的神奇、神奇的故事纵横成了镜头里的世界。
  
  九寨沟原本偏山远水,罕有人知,委屈得再不能了。九十年代初,是镜头发现了这个神奇。这个镜头,就是美国的“空中天眼”。美国人认死理,又派地面探险家前去探密,“不明物”的面纱一经揭开,就成了久演不衰的电视连续剧。
  
  从此后,九寨沟神奇天下,神奇在水,水又多彩,多彩中裹着惊艳,惊艳得人美不胜收,惊艳得人浮想联翩,去一次忘不了,忘不了还想去。
  
  云南省有个云阳,过去地图上没有标识,不知多少代、多少人,在这贫脊的山地上勾勒,勾勒呀勾勒,把多年积聚下的痛楚、迷茫和企盼,勾勒成了梯田的海,在阳光雨露下纷灿,在风沙雪雾中裂变,简直就是一幅幅绘画大师的情感图。是德国记者的镜头发现了这块“新大陆”,一时间,国内、境外的游客风一样的奔袭,奔袭得这个穷山沟旧貌变新颜,山民们的钱袋子鼓得圆圆的。
  
  普利策新闻奖是美国新闻界的最高奖,1994年4月,南非“自由记者”凯文·卡特拍摄的一张《饥饿的小女孩》获此殊荣。三个月之后,卡特在一辆小货车内自杀身亡,年仅33岁。
  
  一年前,卡特来到战乱、贫穷、饥饿的苏丹采访,无意中发现一幅令人震撼的场景: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在求救的路上怎么也走不动了,索性趴在了地上,她的身后不远处,蹲着一只硕大的秃鹰,秃鹰贪婪地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伺机暴然。职业的敏感像火一样燃烧着他的心,说时迟,那时快,咔嚓一声,卡特抢拍了这一镜头。1993年3月26日,美国权威大报《纽约时报》首家刊登了这幅照片,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人纷纷质问,卡特为什么不去救小女孩?事实上,他在拍摄完之后,愤怒地赶走了秃鹰,又看着小女孩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一步步地向前挪动……当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愧疚和痛苦,在一棵树旁瘫坐了下来,泪流满面。
  
  后来,人们在他的货车座位上找到一张纸条,上边写着:“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地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看到这里,我的心紧缩了起来。
  
  (三)
  
  我对照相没有奢望,只是爱好而已。既然爱上了这个魔,好也罢,赖也罢,得一个劲儿务弄。
  
  我认识的朋友中,有三个人的执著影响着我。一个是乡党范德元,由农村照到城市,由地方照到中央,陈旧的120海鸥照相机,拍出的照片竟然连获世界大奖,后来居然成了新华社的名记,中国十大杰出摄影记者。另一个是华商报掌门张富汉,对照相宗教般的崇拜和虔诚,照起相来,找不到自己在哪儿,全身心地融入了自然,难怪拍出的风光大片一批又一批,叫好声一浪高一浪。第三个是挚友王仰才,其它不说,谁能把彩蜘蛛照得稚稚可爱,温温善良,灿灿生命,他做到了,且一组又一组,组组精美,组组慈善,填充了摄影界的一个空白。
  
  我虽然照相不咋的,却也悟出了一些道道。
  
  我以为,照相不是照对方,而是照自己。摄影者有什么样的素养,照片中就有什么样的因子。
  
  一是变复杂为简单。大千世界,苍苍茫茫,渺渺无边,镜头是在纷繁复杂的自然中寻找主题鲜明的简单构图,所谓“画龙点睛”就有其中之意。难怪台北隔山画馆的著名收藏家石兰女士,在长安画派中慧眼识珠,发现了已故画家陈忠志的伟大,是他掌握了绘画的简约,结果陈的绘画在台湾未展先轰动。
  
  二是变单一为多元。一朵白云,一只鸟,一棵树,一条小溪,一块石头,一个小孩,单一的再不能单一了,如若你在镜头中捕捉到了与之相关联的可贵元素,画面就会显得多元生动,生命感、亲和力会扑面而来。
  
  三是变平淡为情感。有情无感非君子。小伙子找对象,若是一幅“挺平社”的脸,姑娘见了,谁爱?同样,你带着感情照相,镜头里就有了回应的气息,平平淡淡的一块石头,顿时就有了生命感,你会照出它的沧桑,照出它的泪痕,有时还会照出它的隐情。
  
  四是变情感为神奇。情感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神奇。为什么汶川地震中,遇难者得到救援者的鼓励、亲人的呼唤,会奇迹般与死神抗争一百多个小时,虽然有的腿断了,有的臂折了,但生命不息,精神不垮。是什么在起作用,情感。为什么有的照片,你看了想哭?有的照片,你看了想笑?有的照片,你看了震撼;有的照片,你看了颓废;是摄影者的情感通过镜头对心中的物在瞬间永恒。
  
  (四)
  
  对象一词有意思,男女有缘还是无缘,第一眼很重要,帅男靓女瞬间相视,实际上是钟情与不钟情的定格。
  
  照相如同找对象,是摄影者通过镜头与自然进行心灵与心灵碰撞的情感对话。这里我拣起一些自己与镜头里景物对话的碎片,回味一些不曾有过的收获。
  
  花儿与少年
  
  少女——青海有一首民歌叫花儿与少年,如今少年不在,花儿孤寂。
  
  裸体小男孩——看什么看,你们小时候还如我呢!
  
  醉——谁造了这么个字,害苦了不少物,你看这朵花醉如白痴,傻傻地在等。
  
  相依——你看我俩常相依,慢慢地勾起回忆。
  
  罂粟花——花儿一白一红,性儿一公一母,蛮可爱的,就是结的果子害人。
  
  山妮儿——孩子,我的童年不如你,你的路就像眼睛一样闪亮。
  
  白莲——我爱水,不是一般的水,也不是二般的水,而是那漩漩的涟漪,那是我的忘情水。
  
  两枝树叶——有的人遇事总爱说长论短,你看咱哥俩,你长你的,我短我的。
  
  雨后小草——我没有喝酒,却醉了,全然不知我是谁。
  
  水珠——你们要珍爱我呀,等到地球上剩下最后一滴水,哭也没有眼泪。
  
  小花——你美,还是我美,谁说了也不算,美在别人的眼睛里。
  
  山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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