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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到奢靡自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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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康熙年间的一个春日十点钟左右的光景,万物复苏,清风拂面,真是一个好天气。江苏泰兴的刘书生在等他的妻子起床。他的妻子“脾性”有点怪:自结婚以来,她总要睡到“自然醒”方起。离开床沿,她会习惯性地喝人参汤。接着就是繁琐地梳洗。等梳妆完毕,早就到了中饭时间。可如果不是精炒细煮,她竟连午饭都不想吃了。饭后,她通常会咿咿呀呀地唱上一曲,或是把吹上几曲洞箫。完成这道程序,又得准备晚妆了,不然夜宴上可没面子啊。几年下来,刘书生变得相当懊恼,谁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曾是季氏家养的戏子,刘书生胆子再大,也不能休了她啊。
  
  季氏是谁呢?这里说的是季振宜,号沧苇,明末清初泰兴县人。在康熙一朝,季氏不折不扣是个名人,不仅因为他一门显赫,有权有势,更因为他的富可敌国。刘书生的妻子不过是从他家“放”出来的一个戏子,就养成了如此豪奢的生活习惯,那她的主人家又更当何论呢?刘书生这个故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它的素材源自于同时代人钮谡的笔记《觚剩》中记载,书中专辟一节对“季氏之富”进行描述和评论。说到那些娶了季氏家戏子为妻之人的时候,他不忘加上自己的评价:“故凡娶季家姬者,绝无声色之娱,但有伺候之烦,经营之瘁也。”呵呵,读了这个评价,就可以想象刘书生是何等的痛苦了。
  
  季氏到底有多富呢?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物质已经十分丰富的时代,也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季振宜从御史任上回到泰兴老家后,“尤称豪侈”,所居之所方圆就占了好几里,因为太大了,怕治安有问题,又安排了六十名武林高手值勤巡逻。这六十个人的报酬是什么呢?除了月薪以外,每晚还要犒赏他们好酒十濲,好肉三十盘。在他家唱戏的人,穿戴之费也很惊人。“珠冠象笏,绣袍锦靴,一妓之饰,千金具焉”。这样的“妓”,他家一共养了三班,大概也有数十人吧。这还不算,有一个细节更为惊人。康熙九年,季家因连日遭受阴雨,怕家里的皮袍长霉,趁天晴的时候,让人拿出来翻晒,并用棍子敲打去灰尘。皮货品种丰富,都是些紫貂、青狐,银鼠、金豹之类。等棍子打完,地上竟积了三寸多的毛。季家到底有多富呢?这里恐怕就不用再明说了吧。
  
  奢侈绮靡,是难以消除的现象,也是部分人追求的目标。有清一代,自然并不止季氏一人这么富奢。在清史资料中,可以随手拈来一些例子。嘉庆时,湖南藩司郑源畴在官署的家属达到了四百多人,且养了戏班两班,这两个戏班,争奇斗巧,昼夜不息。有一年,因为婚嫁,要把家眷送回,共雇了大船十二只,旌旗耀彩,辉映河干,其规模之大,花钱之多,完全可当得“惊人”二字。所幸是,郑氏最终以贪污罪被判处死刑,大快人心。和郑氏相比,道光时的闽浙总督颜伯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已经被革职的他回乡途径漳州城。从初一开始,连续十天,每天就有六七百名给他挑东西的杠夫从漳州过。初十他自己从漳州过时,跟随的兵役、抬夫、家属、舆马仆从达三千名,吃饭要摆四百余桌酒席。因为天气原因,颜伯焘连住了五天,漳州地方仅仅是招待费,就花了上万蔖银子。颜氏的奢侈可见一斑。
  
  当然,不管什么朝代,像季氏、郑氏、颜氏这样富到骄奢的人都有,但总体上比例较小。康熙时,一个七品知县的年薪仅是四十五蔖,即使是总督、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年薪也不过是一百五十蔖到一百八十蔖。以这个薪水,显然是富不起来的。那些富起来的人,肯定是用了许多非正常手段。正因为如此,人们对富人总是有种抵触心理,善良的人们大概都不愿意见掩藏在这些财富背后的血与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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