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智慧人生 > 人生感悟 > 感悟亲情的记事散文

感悟亲情的记事散文

推荐人: 来源: 阅读: 9.41K 次

金黄色的时节

感悟亲情的记事散文

那时候,适逢学校放假。回家有一段路,两边都是庄稼。有碧绿的麦苗快要吐穗了,金黄色的油菜花开得正盛,大群的蜜蜂在嗡嗡的忙着采蜜。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太阳已经不是很热,斜照在金黄的油菜花和绿色的麦苗上,给它们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摆脱学校往日束缚的我呢,就走在他们中间的大路上,在路两边的大树特意为我撑起的荫凉中,感受着夏天一日当中这最美最温柔的时刻,想象着回到家中,如何与阔别多年的姥姥相见。

姥姥一家迁到新疆多年,两地相隔路远,来往不易,个人平日都有事情,因此只能通过电话联系。现在终于见到姥姥了,老人家精神矍铄,一如当年慈祥。姥姥的归来使全家人都充满喜庆,我想生活如果一直都这样多好。

直到姥爷去世的消息打断着美好的一切。

姥爷去世了,关于姥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姥爷在全家整体迁居时就已早到新疆,那时我还很小。至今剩下的印象就是记得他个子不高,脖子里老挂着烟袋,每到他家,我总是跟他去山上放羊,他给我烤红薯吃。谁曾想,十几年前的最后一面就是现今的永别。之前我一直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要带妈妈去新疆看望他们,现在这些只能是空谈了。姥姥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翻山越水回一趟老家,还不到一周时间,自己的老伴就在千里之外的另一边与世长辞了。

我看见姥姥在电话上不厌其烦地叮嘱舅舅们,安葬时应该注意的各项事宜。听着看着,我就为姥姥感到心酸,心疼起她了。心里就埋怨远方的那些长辈们了,这些事情还要这个年迈的老人亲口一一叮嘱吗?

我那时实在不懂事。也许是我未见姥姥在人前脸露戚容而好奇,又或许我是想安慰她吧。没人的时候,我郑重其事的问姥姥:“奶奶,你难过吗?”所以说我愚蠢透顶,我应该这样说的:奶奶,你不要难过。可是我没有这么说,现在我一想起就暗暗自责。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担心我这么一问,会让她外表的刚强与心里仅有的防线轰然倒塌,万一姥姥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可怎么办呢?但她的回答又证明了我的幼稚与浅薄。她淡淡的说了句:“不难过,难过啥,有啥可难过的?”

我愕然难明,怎么不难过呢。那时候我读高二,人却很傻,真是什么也不懂。

事后我想,难道是姥姥作为一个老人,见惯了人世的悲欢苦乐,一个人的去世自也不能轻易打动她。

现在想起来,姥姥怎么能不难过,又怎么会不难过呢?和老伴风风雨雨一辈子,现在子孙满堂、其乐融融时,陪伴自己一生的老伴却先自己而去,留自己一人在这世上了。夜深难寐时,再无一人陪她说话解闷时,她能不难过?若不难过,为何在说那句看似轻淡的话时,落寞的双眼会不经意的向北方的天空看那一眼,看向那片自己老伴埋葬之地的上空。

姥姥一定很难过,他只是将伤痛与无奈强压心底罢了。说出来又有何用,不孝后辈如我又能真正理解多少呢?

至今,我能记起那个金黄翠绿的时节,那时候,姥姥回老家了,姥爷在外地去世了。

母亲,我心中的太阳

母亲,我的生命和灵魂,都是您精心孕育,您的双手把我抚养成人,您的甘甜的乳汁,把握抚养成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您用岁月哺育着我的希冀,您给自己带来了满头白发,您飘动着白发记忆着呵护我的风风雨雨,您的深深的皱纹,是我年轮的碾成,镌刻着您抚养我的坎坎坷坷。

您用嘴嚼食送到我的心田,热了,您是我行走时的遮阳的白云;冷了,有您胸膛的热血温暖;天晴,有您慈祥的遮阴伞;雨天,有您的篷布衣;天黑了,有您的航灯照亮;饿了,有您早已扣好碗的温馨饭店;渴了,有您沏好的山泉;休息,有早已预热的被窝,您是我上学时的闹钟,您是工作时的家姆,你是我成家的红桥,您是我成家的树荫。孙子的哭声,是您暮年的音乐,您无私的哺育着孙子未来的参天大树。您是我家庭滋养我流淌不尽的河流。您孕育了我,您培育着我精彩的生活。

在您的面额下,那是一首人生的岁月的歌,母亲,您是我一生的依托,您是我不朽的希望,有多少风雨您都是默默的承受着,多少苦难,您都是一个人扛着,不让我有半点损伤,您的宽容,就是我心中的光辉,您的干瘦嶙峋的身材,是我不停地长大的缘故,因为我的身体里在不断地流淌着您的爱的血液。

在母亲那柔柔的目光里,儿的脸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您慈祥的目光,点燃我的岁月,引领我走向新的生活,您那满脸的皱纹,可是我幼小时候滚爬过的山川沟壑,浅滩河流。母亲我该到何处去打捞那逝去的月亮,母亲,您把慈祥的厚爱纺织成根根细线,藏在令我心酸的缕缕的白发里。您的每一句赠言,都是我人生的铺路石,如今我已经把她作为金子,藏在我的心里,母亲,您给我身躯,给了我快乐的童年,给了我青春,您却守着孤独,您给了我歌喉,您自己的生活是暗哑,给了我阳光,您自己的生活却是那样的暗淡,给了我生活的甘霖,您的生活却不在有眼泪,儿已雏鸟成年。

您总是让我穿上您纳的千层的思念,垫上千针心血,踏上您瘦弱的肩膀,高飞远行。遥远的儿子,年年岁岁的思念,一如缆绳,把我漂泊之舟牢牢的扣在您的乡土上,您的每一个电话,都是我的思念,每一声问候,都能击碎我的心潮,我的每一句平安的问候,每一声胜利呐喊,传达到您的耳畔,您的脸庞,成为深深绽开的笑纹。

儿子已长大成人,已是一个能够独立远航的开船人,您就是我顺风的帆,前进的助推剂,即使到了海角天涯,我也不会忘记母亲的眼神和无声的叮咛以及满怀的期待。您是我荒漠的一泓清泉,荆棘路上的一把刀,攀岩的绳索,乘凉的常青树,母亲,有您的叮咛,我无论到何时何地,哪怕是荆棘的道路,有您的爱,我都是无法向困难低头,没有一切力量能够阻止我爱的前进的力量,哪怕遇到大海,有您的爱,我也要变成大船,开进寂寞的海面,我的心永远都是幸福,安宁。

母亲,假如有一天,您纵然向夕阳一样的滚落大地,更使我深深的依恋,在我心底您永远是我不落的太阳!

等不到的爱

爱,是什么?很多人都懂,很多人都会爱。爱人,爱情,爱心……有一种爱,却是再也等不到了。

——题记

小时候,有温暖的双臂为你撑起整个天空,为你付出一切,为你倾尽所有。你的冷暖、你的悲伤、你的快乐……,都会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始终陪着你。陪你度过寒冷寒冬,陪你度过四季如春,陪你度过快乐的童年。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微笑,只要你好好的,那就代表一切安好。那时候,你只懂得调皮,只懂的嬉戏,不懂得有那么一个人始终在爱着你,不懂得有那么一个人在看着你成长,不懂得有那么一个人在默默付出。

慢慢的你长大了,没有儿时的稚气,没有了儿时的天真。长大了,学会了自己去面对很多事;长大了,学会了放荡不羁;长大了,学会了叛逆。真的,是长大了。忘记那个一直为你默默付出的人,忘记那个一直为你操心的人,忘记那个一直为你倾尽所有的人。那个人,她一直爱着你。她怕你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她怕你在外面受委屈,她怕你在外面受别人欺负……她一直为你担心着。

岁月不等人,时间就是不给人思考的机会。渐渐的,真的又长大了。离开了家,去追寻所谓的梦想。还是那个人,又是那个人在始终唠叨,在外面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说,不要憋着。有委屈了就回家,想家了就打个电话。在唠叨,一直在唠叨,始终在唠叨。她默默的付出着,付出的所有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以后有好的生活,为了让你以后不再像她一样吃苦,为了让你少一些烦恼,少一些负担。可是,在你快乐时,你却忘记了她。忘记了她对你的关心,忘记了她的白发越来越多,忘记了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忘记了她生病了却一直瞒着你。

有时候,你却是那么不懂事。心情不好,冲她大喊大叫、乱发脾气,抱怨她什么通通都不好。而她,总是默默无言,但你却不知道她生病很久了,她怕你担心一直瞒着你。怕你担心,怕你着急,怕你难过,怕你哭泣。当她身体真的不行的时候,你才明白了一切。你后悔,你哭泣,心里只希望她好起来。你说以后愿意做一个乖小孩,会好好学习。不再和她发脾气,不再让她生气。你说以后会听她所有话,只要她能好起来。可是,为时已晚。在最后的日子里,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有出息,不要过得不好。最后,她想的还是你。

现在,你终于长大了。你改变了那些坏毛病,你知道好好学习。你追求完美的成绩,你多想再向她说你做到了。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也许你的努力,她真的看到了,在另个时空,或许她一直默默为你祝福。也许她很欣慰,可是你再也看不到了。想她的时候,自己看看夜空,想象最亮的星星就是她。晚上想她的时候,自己在被子里默默的哭。

爱,这就是爱。没有那么轰轰烈烈,只有平平凡凡真真切切。现在,这份爱再也等不到了。眼泪是苦涩的,就算流干了所有眼泪,这份爱,再也等不到了。

珍惜现在所有的,也许没有你向往的那么好,但是一旦失去,就会体会到撕心的苦。珍惜现在那不起眼的爱,不然有一天你会发现再也等不到了。就算倾尽所有,付出一切,也会不开来了,也等不到了。——后记

思念的疼痛

真正体会出母爱的伟大,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

儿时的自己,渐渐长大后的自己,每次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耍赖发嗲,母亲都会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予回应。

那时候,只知道母亲对我的爱,是天经地义,是无可厚非,是理所当然。

母亲的爱,感性大于理性,甚至有些溺爱。母亲常常把我揽在怀里嘘寒问暖,揉捏亲吻。

许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上小学二年级的我放学回家,刚进大门就“哇哇”地哭起来,母亲赶紧从屋里跑出来,抱起我就返回屋里。

我哭着埋怨母亲,说:你都不知道去学校接我,这么冷的天,我都快回不来了。

母亲听着我的埋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给我脱了厚重的棉衣棉鞋,把我抱上了炕,塞进了被窝,然后盖得严严实实,甚至晚饭我都是在被窝里吃的。

我当然知道,那场雪并不至于冻坏我,我也不至于回不来。只是,知道母亲会心疼我,故意找个理由耍赖,让母亲着急。母亲没有任何怨言,只是一心一意地照顾我。

那时候家里的那个大炕还在,从东头到南头,整个屋子的宽度。我自己一个被窝在炕头上睡,身边是母亲和弟弟的被窝,最外边是父亲。

在炕头的正前方,有一张漆红色的椅子,在那张椅子上,母亲用她的双手为我和弟弟留下了许多温馨的画面。

儿时的冬天,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在脸盆里倒上热水,给我和弟弟洗手洗脸。洗完之后,又会再接一盆热水,放到那张漆红色的椅子上,然后把我和弟弟放在炕上,轮流着给我们洗脚。

母亲的手,每到冬天就会受伤。手掌干燥粗糙,指甲缝和指拇蛋也会皴裂,那一条条口子,露着鲜红的肉,看得人心惊胆战。

母亲总是用白胶布把皴裂的口子包起来,所以,母亲每次给我洗脚时,脚上总是传来被摩擦的感觉。但是,母亲的手又很温柔,时而搓,时而捏,时而揉,不疼,很舒服。

洗完脚后,母亲会认真地检查我和弟弟的脚趾甲,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会给我们剪一次指甲。母亲把我和弟弟的脚丫捧在手心里,脸颊贴近,一个个脚趾头仔细认真地修剪,而和我弟弟便会边磕瓜子边看电视,直到母亲说好了,我们才会缩会脚丫,钻进被窝。

母亲打发我和弟弟钻进被窝后,就会拿起我们换下来的袜子,一双双洗干净,晾好。一切准备就绪,母亲才会最后一个钻进被窝。

母亲的怀抱很温暖很柔软,我会一点点地蹭到母亲的被窝,母亲就会一边一个地揽着我和弟弟,直到我睡着了,母亲才会把我抱回自己的被窝。

早晨,母亲总是第一个起床的。

母亲拉开窗帘,屋子里顿时一片明亮,窗户玻璃上呈现出精巧美丽的冰凌花。那冰凌花的图案和窗帘布上的图案几乎是一摸一样。棱角分明的椰子树叶,纤细修长的椰子树干,一波波起伏的.浪花,非常漂亮。

我问母亲:为什么会有冰凌花?

母亲回答:屋里暖和,外边冷,冷热相交,水气就在玻璃上结冰了啊!

我又问:那为什么冰凌花和窗帘上的图案一样呢?

母亲笑着说:那是窗帘的影子落在了玻璃上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到母亲推开屋门,说:呦,又下雪了。

我和弟弟就会欢快地像两只小麻雀,喊着:妈妈,把门帘掀开,我们要看雪。

母亲边笑边把两个门帘掀开,我和弟弟的视线拐过两道门,望到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雪还在下,飞舞着,旋转着,像母亲微笑的脸一样,很美。

我和弟弟在雪花的诱惑下,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穿上雪地靴,带上手套,撒欢儿似地跑到院子里帮着父母扫雪。父母会先去房顶上把积雪推扫到院子里,再把院子里的雪堆成几个堆。我和弟弟在父母的帮助下,把这几个雪堆变成一个个雪人。

母亲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棉衣,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喜庆。母亲中等个头,短发,皮肤白皙,很瘦,特别爱笑。在母亲温情的指挥下,我和弟弟手脚都变得特别利索。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那一束束温暖的阳光落在雪人身上,雪人开始慢慢酥软融化,直到几天后,雪人彻底融化掉。

那时候的空气是清凉湿润新鲜的,地面上有积雪融化后雪水冻成的冰。那冰面又成了孩子们的最爱,一溜小跑儿,踩到冰面上双脚立定,随着惯性“哧溜”一下,就从这头滑到了那头,我们叫这个游戏“擦光光”。如果身体没有掌握好平衡,就很容易摔个四脚朝天,我就经常被摔得腿疼屁股疼。

晚上睡觉时,脱掉衣服,母亲看到我腿上的於青,苦笑着摇摇头,说:下次擦光光时小心些,距离太长的就别玩了,摔疼了只能自己受着。

我嘟着嘴,不屑一顾地说:没事,我都不疼。

母亲眼里的表情,柔软的化成了水,说:傻孩子,你不疼,妈替你疼。

母亲的话,就这样,在耳边响起;母亲的脸,就这样,在眼前浮动;母亲的爱,就这样,在心间永驻。

这个冬天,我开始无休止地想念许多年前母亲在时的冬天。那些关于冬天,关于母亲,关于爱的记忆,伴随着凌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我的记忆中释放,瞬间,空气里都盛满了母亲的味道。

母亲,一直是以阳光的模样珍藏在我心里的。母亲的爱,正如那丝丝缕缕的阳光,每次想起,有蚀骨的温暖,还有被灼伤后的疼痛。

当我结婚后,刚刚也做了母亲时,我的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我。母亲的离去,成了我心中无法释怀的痛,常常不经意的碰触,便会使我泪流满面。那泪水,如一波波起伏的浪花,碰撞后,发出酸涩的疼痛,然后,一点点侵蚀我的心灵。

深夜,寂静的星空,我默默地遥望,心中升腾起一个身影,那就是母亲。想起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母亲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成了我梦寐中最渴望看到的风景。

母亲走了,母亲的爱,又换了另一个模样,延续在我的身上。

我说:真正体会出母爱的伟大,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这句话,是后来身为人母的我,最确切的感受。

当我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会笑,会爬,会走,会说,那每一次的成长,都成了我人生中最开心,最快乐的瞬间。

当我的孩子,因为一些意外,受伤,生病,难受哭泣的时候,我的心跟着拧成了一团。

当我的孩子,给我打电话,一遍遍唤着妈妈,一声声说着想我的时候,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当我的孩子,拉着我的手,赖在我的怀里,说着不愿让我去工作,想让我在家多休息几天的时候,我又是那么不忍不舍。

当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为孩子洗手洗脸洗脚剪指甲时,我觉得,做一个被孩子依靠的母亲,好幸福。

当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孩子揽进怀里,亲吻揉捏的时候,我觉得,做一个能为孩子送去温暖的母亲,好幸福。

当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和孩子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时,我觉得,做一个和孩子一起成长的母亲,好幸福。

当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也要做一个好母亲时,我觉得,我已经是母亲生命的延续,这种感觉,好幸福。

在我的孩子,对我撒娇耍赖发嗲,一如当初我对母亲的种种时,我的心,真正地懂得了母亲对我的爱。

在我用一颗无私包容的心来爱我的孩子时,终于明白,当初,母亲也是这般的爱我。

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带走了我的母亲,送来了我的孩子。从此,我的心,除了珍藏母亲的爱,又开始倾情地付出我的爱。

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深切地思念我的母亲,直到心开始疼痛,泪开始泛滥,直到我躲在被窝里,止不住地哽咽抽搐。

那一刻的疼痛,是无法言语的无助,我总是想,如果母亲还在……如果母亲还在……如果母亲还在……可,事实上,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了,片刻的幻想,又会随着现实的残忍被摔得粉身碎骨。

我记不清因为思念母亲,我流过多少眼泪,也记不清因为思念母亲,我失眠过多少次。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这种思念的分量,又加上了我的孩子。这种思念的疼痛,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温暖的疼痛。

因为,我的爱,也变成了阳光的模样,成了母亲爱的延续。

魂归何处?

因为拆迁,老家今天很隆重地搞了一个仪式。

不是因为房子,而是因为坟。

爷爷奶奶的坟。

奶奶死时叮嘱,她要葬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这样好常回家看看。于是,请阴阳先生勘察好地位置,把已去世多年的爷爷的坟迁来,和奶奶合葬到一起。坟的位置很好,老屋旁边不远处,高高的土圩上,前边就是一条大河,从此,爷爷奶奶长相伴于老屋边,大河旁。

爷爷死得很早,我的记忆里什么也没有。脑海里关于爷爷只有奶奶小时常说的点点印象,比如爱吸烟,比如挑个小担去卖韭黄……于是,我的脑海中就常有一个瘦弱的老头,戴着破草帽,腰上歪插着一杆旱烟竿,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晃悠悠的担子“嘎吱、嘎吱”响着,在晨曦中向城里走去……

仪式隆重而热闹,枝枝丫丫的后代子孙几乎全到,爷爷奶奶生了四男一女,后代们挤满了坟地。猪头、条肉,各种祭品排满了坟前的供桌,五颜六色的硬纸拼成的现代化的房子、车子,甚至还有仆人,都依次摆放在坟前,地上堆满了土黄的烧纸各金色银色的元宝……

空灵的木鱼声中,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火光中,氤氲的的烟气在坟地慢慢散开,弥满了坟地的上空……

从小,我是奶奶带大的。

记忆中,奶奶总是系着一块青布围裙,从早到晚不停地劳作。做饭、喂猪,做农活。我跟着玩得最多的就是挑猪草、羊草,提着个竹篮,拿一柄钩刀或是小锹,来到周边的地里,挖起各种野菜。什么猫耳朵、兔兔苗、马兰草……清一色的绿,夹杂在麦苗间、油菜中,真可谓“鱼目混珠”,不仔细看是很难找到的!

但我们哪是去挑猪草,不过是多了一个玩耍的机会:挑不几个菜,就扔下小锹,要不钻进密密的油菜地,去捉那盯在花蕊的的胡蜂。于是,头上、身上沾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粉;要不,趴在厚厚的麦苗畦上,去拔弄那毛茸茸的蒲公英,于是,衣服上又染满了深深的麦苗绿汁……

每隔一会,就会听到奶奶在远处的叫声:“华儿头,华儿头——”我就赶紧站起来或是钻出来“嗳——嗳——”,奶奶总是叮嘱那么几句:别把绿汁碰身上,小心你妈家去打!

猪草挑好了,奶奶喊我回家,大大的篮子里,满是野菜,沉沉的。奶奶侧着身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拉着我,沿着畦间小路往回走。看着我满头满身的油菜花粉,一边掸一边吓唬我:“你望望你,一头的花粉,胡蜂要来锥你啊。”“又弄儿一身的绿汁,家去妈妈又要打你了”。我才不怕呢,每次妈妈要打我,奶奶都会来救我!

可这一次奶奶救不了我了!记不清了惹了什么祸,总之,妈妈一到家,就是一痛大骂,可能骂还是不足以解气,随手倒夹着我的腰,屁股向着,拿起房门边靠着的米把长的窗户栓,走进了暗暗的房暗,而且还拴起了房门。这下我可吓死了。完了,完了!

我被扔到了床前的踏板上,裤子被剥到脚跟,几下“竹笋烧肉”,我的屁股顿时火燎般疼起来。我扯开嗓子拼命是哭着喊着:“奶奶——奶奶——”

房门“嗵嗵嗵”不停地响着,奶奶焦躁的声音穿过门缝钻进来:“不能打,不能打,把儿吓伤啊!把儿打伤啊!”可是,妈妈这回好像铁了心要让我记住这顿打,没有开门,还是不停地“教育”我。

终于,门开了,我已哭得无力地趴在了踏板上不想动了。“乖乖,不哭嘎啦,奶奶惯。哪个让你不听话的啊。”奶奶轻轻抱起我,“哪有这样打儿的。”声音有点抖抖的。奶奶把我抱到房间,放到了柔软的被子上,轻轻帮我揉着——终于,我带着泪痕进入了梦乡……

就这样,很快,我上了小学。

三年级的一个雨天,我们正在教室里玩得热闹。突然,我大堂姐来了,“快跟我家去。”她一把拉着我,快步向家走去。“奶奶要死了。”大姐哽咽着。

“啊!”我飞一般向家跑去,不停地叫着“奶奶——奶奶——”

家里满是人,大家一脸悲泣。奶奶躺在堂屋的门板上,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腊黄腊黄的脸,眼晴无力地看着屋顶。

“奶奶,你怎阿啦?你怎阿啦?”我扑到奶奶身边,哭喊着。

“乖乖,不哭嘎啦,奶奶惯。”奶奶露出一丝笑容,奋力吸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一点光泽,瞬间又变得腊黄,“以后要听妈妈的话,不怠妈妈作气。”

奶奶的目光又转向了旁边的妈妈,两行浑浊的泪水挂在眼边:“不能打儿啊,我就不放心这个!”

这天夜里,奶奶无声无息地走了。爸爸告诉我,奶奶临走时念念不忘的还是“不能打儿啊,我就不放心这个!”

……

木鱼声中,迁坟仪式有板有眼是进行着……

……

老家不在了,坟地也不在了,奶奶叮嘱的要葬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死后常回家看看,再也不可能了。从此,奶奶,你找不到家了,你魂归何处?

父亲

布谷鸟飞过山村,带走了我的父亲。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我流不下一滴眼泪。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思维碾成碎片,散落在去年冬天的那场雪里。我的恨在那场雪里发了芽。我的姑姑不知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做了人间活佛,她与她道行高深的猪头佛友在那场雪里云游到我家。佛眼扫过我的脸颊,猪头佛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吃了惊。她曲指一算说,这个女孩原是个脑残命,生的如此灵秀就注定要克死父亲。我望着病塌上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的父亲,深信了他半身不遂是为了接管我失灵的脑神经。

父亲原是城市里的建筑师,共和国的第一批工人阶级。50年代响应号召带上农民的头巾扎根农村里。他在农村除了把一群孩子种成农民的颜色,再也没有老实地干过一件像样的农民事情。他不会犁田插秧,受尽生产队长的白眼,分粮食的时候排队总是倒数第一。他旧性不该,总是在农村给别人起了一栋又一栋冬暖夏凉的泥坯瓦房。那木锤击打泥土的声音,节奏而明快,这是父亲在农村演奏的最棒的音乐。父亲为了给孩子们的胃装点粮食,总是在他自己的碗里装水,然后把水装在他自己的胃里。然后很激情地开始演奏他一天的音乐。在演奏音乐的时候很入神,不止一次从他自己垒成的高墙上毫无遮拦地掉下来,不省人事。父亲从高墙上掉下来因为人民币作对从未去过医院。缓过气来后在床上躺几天,能动了照就他的音乐。从此他吃饭的时候脑门就半边下雨半边晴。谁都没有研究过他额头的版图为什么可以一半挂满夏天的汗水一半沉着冬天的冷峻。他额头冬夏并处又泾渭分明的奇观在温饱无依的日子并不具备任何科研价值。

父亲的额头青筋暴起,兴奋过度。是给社会主义农村建造大会堂的时候,他的音乐从泥土改成条石与青砖有了质的改变。那些日子父亲总是满脸红光,他很体面地把条石码成三层楼的高度做了大会堂的脸,用青砖织成大会堂的衣服。用钢筋角铁箍成大会堂的眼恰到好处地镶嵌在大会堂的脸上。他还用钢筋角铁做成花朵点缀在大会堂的衣服上。眼睛是清澈的玻璃做的瞳孔,分外有神;花朵是清澈的玻璃做的花瓣,特别晶莹。大会堂胃口很大,一口气能轻松吃下五千人。而且真的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偌大的会堂,除了黑压压的人海,见不到一根柱子。人人都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瞻仰主席台和台上风云人物的风采。

在房子土木结构的农村,大会堂的洋气成了村里唯一亮丽的风景。制作这样的风景父亲轻车熟路。而他轻车熟路做成的风景一度成为那个年代那一带农村的地标。

父亲最后躺下来,是多少年来我不断生产的脑残细胞膨胀了他的脑血管。他头疼得要裂开来了还舍不得骂我一句。他在半昏迷状态还喃喃叮嘱哥哥,要让我完成学业。他因为接管我的脑残而记不起那个猪头活佛的咒语,咒语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我的恨从这个时候开始长成参天大树,我甚至恨布谷鸟。父亲再也不能他的音乐,我不明白他能光着脚板走过冰天雪地,为什么就不能在春暖花开享受阳光的沐浴。他是个不甘闲庸懂得分配温暖和光明的人。我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有没有给自己分配光和热。我掏出书包里少的可怜的几本书,为父亲点燃一堆篝火。我把篝火装在我破旧的书包寄给父亲的清明,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回来,我的脑残将会淹没我所有的思维。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