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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兵工杂志社当编辑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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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九月十三号二十二点十分,我和纪委副书记张九龙在草市火车站登上吉林开往北京直快列车。

在中国兵工杂志社当编辑散文随笔

列车在茫茫夜色中,呼啸着向着北京方向快速行进。车厢里遮挡着窗帘,关着车灯,点着地灯,灯光昏暗迷茫。有的旅客还在喝酒闲聊,南朝北国天空海阔,有的已经进入梦乡,打着香甜的鼾声,还有的说着梦话,时不时传来梦中的笑声、哭声、怒骂声,夹杂着婴儿啼哭声、吵闹声、吸吮乳汁的吱吱声。

列车两旁村庄、城镇时而闪动着几盏昏暗寥寂的灯光,随着列车快速前进,被唰唰地抛在后面,像流星一般,一闪即逝。我躺在卧铺上,翻过来掉过去,终不能成眠。我抱怨这火车轱辘跟铁轨撞击声,咣当当,咣当当,搅得人心烦意乱,睡不着觉。

“晋林,你睡了吗?”张九龙看我翻来覆去问我:“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啊!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是呀,我在想什么啊?想家吗?显然不是,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差。想我自己到了杂志社如何干好工作?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肯定也不是。想我自己如何凭借这次机遇,走出国营第三二三厂这个葫芦峪山沟沟,走进北京城工作?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不是。那我在想什么?一时就连自己也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哎,我的头脑很乱,心里很烦。”

“晋林,梁院长跟我说,《中国兵工》杂志社编辑人员都了解你,你写的人物通讯、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方面的论文等,都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有的还荣获编辑部征文奖。那些编辑都夸你写的文章有思想,有深度,角度新,结构好,基本不用修改就可以上稿,多次向梁院长提出,调你到杂志社做编辑工作,梁院长这才到咱们厂调研寻找你,打算把你调到杂志社工作。机遇从天而降,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张九龙跟我说的这些话,其实梁院长都已经跟我说过,然而,我丝毫没往心里去,依然胡思乱想。前三百年谷子,后三百年稗子,一股脑涌上心头,最后落在崔芳志厂长的谈话上来:可以交往更多的朋友,收集掌握更多的信息,为将来国营第三二三厂走出困境,一万多职工群众走出山沟沟,走向沿海发展奠定坚实基础。的确如此,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最大的政治。思来想去,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北京车站下车的人潮水一般,我和张九龙背着行囊,拥挤在人群里,一步一步挤到北京站门口。出了站口一打听,此处不允许停出租车,必须走出前边的.道口,到长安街打出租车。我们只好背着包囊,趔趔趄趄向长安街走去。到了长安街就摆手示意,叫出租车,几辆出租车司机看了看我们,摇摇头不屑一顾走掉了,我们心急如焚,只好摆手再招呼出租车,有一辆出租车终于停下来。我带三个包裹,一个旅行箱,一个马桶兜,还有一个比较大的书包,张九龙带三个包裹,一个老式手提包,一个牛仔兜,还有一个老式背包。

出租车司机看看我们,呵呵呵笑着说:“你们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县长。”

我狐疑地看着出租车司机:“你根据什么这么说?”

“县长到北京就带一个钱包,什么东西都不带。”出租车司机有些蔑视我们。

“可我们两个人都是县长啊?”我争辩说。心想人们总结出来的谚语有道理:不到广州,不知身板好不好;不到深圳,不知兜里钱有多少;不到北京不知官大小。

出租车司机撇着嘴摇着头,把我们的行囊装进后备箱,开车向我厂驻北京办事处驶去。邹国华是北京办事处主任,我们称为二哥。吃完饭,二哥领着我们来到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规划院,找到梁院长。梁院长安排好我们的食宿,介绍我去中国兵工杂志社,介绍张九龙去软科学课题组,休整一下,准备上班。

我们住的地方还可以,拒绝了梁院长给我们安排的招待所,就在规划院的一楼找一个房间,二十多平米的屋子,住宿上班都很方便。规划院没有职工食堂,为此,吃饭的问题很不好解决,只能到附近的饭店去吃饭。几天后,我们发现吃的不好,不符合东北人胃口,吃起来不可口,我跟张九龙一合计,还不如我们自己做饭吃了。我们跟梁院长一商量,梁院长告诉后勤主任,给我们买来电饭锅,电风扇等。我和张九龙又到市场买来电炉子,大马勺,抢锅刀,饭勺子等,自己做饭吃。张九龙负责买菜,打开水,拾到饭桌子,洗碗等,我负责做饭,做菜,哈哈哈哈哈,我们竟然成为火头军,既是工作员,又是炊事员,工作与生活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情趣,也成为我不可忘怀的一段经历。

跟往常一样,我一上班打完开水,就扫地拖地,擦桌子,清扫结束趴在书桌上修改稿件。突然,一双胖胖的、柔柔的、软软的手,从我身后捂住我的双眼,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双细腻柔软的女人的手。我停下手中的笔,呵呵呵笑了,心想这是谁呀,敢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刚到《中国兵工》杂志社不久,编辑部有三个女同志,编辑部主任陈季晴,编辑李群、马云琴。平时就是李群喜欢跟我开玩笑,下午三点钟,李群就把她负责修改的稿件扔给我,劳驾杨部长晚上帮助改改,晚上夫人又不在身边,也睡不着觉,就改稿子吧,免得想家想夫人了。说完李群摆摆手跟我再见,还来一个飞吻,白白胖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留下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在我的办公室回荡。是她,肯定是胖子李群。

“你真坏!”我只是笑,不动手。李群有些挺不住了:“你还不扒开我的双手啊?给我一个台阶下,想累死我啊?”我依然笑着不动手。李群终于自己放开双手两只手撰在一起搓了搓:“杨部长,你是不是到北京淘金来了?”

“淘金?”我有些迷惑不解。

“是呀,淘金啊。”李群说:“外地人到北京来发展的,北京人称之为淘金。”

“不是。”我看看李群,解释说:“我是到北京淘药方来了,回家治绝症病,它比黄金更贵重啊。”

“什么方,治什么病?”李群满脸狐疑。

“说了你也不懂,开始工作吧。”我把替她修改的文稿递给她:“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讲给你听。”李群拿着文稿回她自己办公室了。

我替李群修改文稿的消息,不翼而飞,编辑部其他两名女同志,也时常把自己负责的文稿,也拿给我替他们修改。反正也没有太多的工作,索性,我就来者不拒,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响鼓还要重锤,快马还要加鞭,编辑部主任陈季晴又给我安排新工作任务,让我每天早晨分检稿件,然后交给责任编辑。这本来不是我的工作,陈主任却交给我,我该怎么办呢?答应下来吧,这是分外工作,有一点大脑袋的感觉,如果不答应下来吧,陈主任会有想法的,权衡利弊,我对陈主任说了一句话:“陈主任你不懂机械,超负荷运行的设备,也需要超常规的维护保养。”陈主任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笑了笑说,我明白。

负责收发的柴大爷每天早晨按时把收到的稿件送给我,我除了担负编辑工作以外,还要承担收到稿件分检工作。编辑部每天都要收到十几篇稿件,多则三十余篇稿件,分检工作很复杂,也很累。我先开封,用剪刀剪开信封,抽出稿件,用曲别针将信封和稿件别到一起,避免稿件与投稿人分离,也为以后给投稿人汇款,提供方便。初读稿件,分出稿件适合那个栏目。大致读一遍稿件内容,看看该稿件适合哪个栏目,同栏目稿件放到一起,便于责任编辑选稿。细读稿件,认真读取稿件,从思想观点,篇章结构,语言句式等方面,有没有使用价值。有修改价值的存放起来,没有修改价值的,慷慨地抛到纸篓里,分检稿件是编辑部很严肃也很残酷的一项工作。

有一次,“结构调整”栏目稿件奇缺,责任编辑让我再给找几篇。我找了几天也没有找到,突然想起了纸篓,翻遍编辑部所有的纸篓,终于在其他编辑的纸篓里找到一篇稿件。

这是一个《中国兵工》基层通讯员写的稿件,写的是工厂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利用军工厂闲置土地,开发第一产业。文章语言不够流畅,结构有些背离逻辑,为此编辑把这篇稿件枪毙了,抛进纸篓。捡起来看看这篇文章,我想还有修改的余地,最起码文章言之有物,符合“精干主体,进军一、三产”的时代精神。语言需要修改润色,结构需要调整调换,修改量很大。既然编辑给扔掉了,我还捡起来干嘛,我也不应该再费心劳神了,顺手就把稿件扔回到纸篓里。

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烟雾环绕着我的头脑,模糊了我的视线,突然,同是撰稿人,相煎何太急的感觉,烧灼着我的心,一种同情撰稿人的强烈意识,逼着我又从纸篓里捡回稿件。反复读了两遍,觉得有修改价值。但是,如果再转送给责任编辑,其结果还躲不过丢回纸篓的命运;如果我自己修改,工作量很大,费心费力,那是自找烦恼,索性又抛进纸篓里。坐在办公桌旁边反复思考,当年,我第一次投稿,稿件邮走之后,心中万分焦急,期盼着自己的稿件刊登在报刊杂志上,那种心理只有撰稿人自己理解,哪个撰稿人不希望自己的稿件变成铅字啊?七天后,我撰写的稿件刊登了,我拿着编辑部寄来的刊物,高兴得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人们对撰稿人有一个形象的比喻:撰写过程为十月怀胎,发稿过程为一朝分娩,意识就是撰稿过程浸透着撰稿人许多辛劳与汗水。作为一名称职的编辑,应该理解、体谅他们,更应该帮助与支持他们,在必要的时候援之一手,拉他们一把,也许就这举手之劳,有可能成就写作爱好者转变为一生的撰稿人。想到这里,我急忙三步变为两步跑到纸篓旁边,捡起那个被丢弃几次的稿件,弹了弹稿件上的灰尘,工工整整放到办公桌上。拨通投稿人电话,说明稿件需要严格修改,才能被采用的意图,并说明几点修改意见。

征求撰稿人的同意,我开始稿件修改工作,整整用了三个晚上,修改完稿件,我又用稿纸誊清修改稿,用传真传给撰稿人,征求意见。该稿件发表在《中国兵工》杂志一九九七年第十二期十二页,作者叫吕晓明,黑龙江北方工具厂职工,题目为《黑土地上的拓荒牛——黑龙江北方工具厂第一产业开发纪实》。九八年新年时,作者还给我邮过明信片,后来到北京出差,还专程到杂志社看望我,我们用东北人的方式,在酒桌上煮酒论英雄。

写于二0一一年八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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