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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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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社会的迅疾发展,通讯工具的不断便捷,一些传统的习俗逐渐淡化,近乎消失,走亲戚就是其中之一,除了参加婚丧嫁娶,亲戚之间的走动越来越稀少了。

亲戚散文随笔

“麦黄六月各顾各,十冬腊月亲戚多”。除了婚丧嫁娶要到亲戚家去之外,浪亲戚最密集的时候就是冬闲时节了,而农村的嫁娶也多选择在冬天的农闲时候。“亲戚有亲不亲,朋友有己不己”,最亲的亲戚自然是三姑六舅八大姨,年头节下,少不了要勤走动的。

最爱等亲戚到家和最爱浪亲戚,莫过于那食不果腹的年代。我们家是一个逃难的家族,因为1960年那场饿死人的年馑,从静宁背井离乡,逃难到了关山林海,在当地我家几乎没有亲戚,只有给我和三弟认的干大。给我认干大是因为刚出生就是个夜哭郎,目不识丁的父母不晓得请人写“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帖子,却知道咨询阴阳先生,经阴阳先生指点,就按照需要的属相给我在山外拜了一个干大,也是父亲的一个熟识。据母亲说,打我认了干大,晚上真的不再哭嚎,睡得安安稳稳了。三弟四岁了还不会走路,经人指点,也给认了一个干大,是父亲在林场工作时候的一个同事。三弟有干大了还是不会走路,最后老家的五叔来了,十五六岁的五叔头脑活点子多,给三弟做了一根小拐杖,让他拄着学步,三弟果然学会了走路。长大后才明白,三弟之所以迟迟不会走路,是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造成的。我的干大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道和我家一样穷得连老鼠都没有,几乎不曾走动。

饔飧不继的日子,吃饱肚子是首要事情。自然资源丰富的关山成了饥饿的人们讨生活的理想地,老家的三亲六友轮值一般翻越关山借住我家,割毛竹挖野药,变卖成钱之后再回老家买粮食。打我记事起,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那十多年是我家亲戚最多的时候,一年里不曾间断,最多的时候有六七个亲戚在我家借住搞副业。当时山里人的日子也是捉襟见肘的,时常断顿,我们家八九口人的吃饭都是父母最愁肠的事,再添上五六张嘴,简直就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可是心底良善的父母从未拒绝过任何一个亲戚的到来,无论是至亲还是远房亲戚,来者不拒,一视同仁,没有干的就喝菜糊汤,有我们一口就不会叫亲戚饿着。那十多年里,有多少亲戚在我家白吃白住地给自家搞副业,没有人说得清,也没有人能说得清。虽然各路亲戚的陆续借住,使我们拮据的日子紧上加紧,搅扰得我们睡不好吃不饱,怨声不断,但是母亲一直告诫我们:“人是福口,越吃越有。”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老家开始栽植苹果树,日子如芝麻开花,日益富裕,那些昔日里差点踏断门槛的亲戚们,几乎都得了健忘症,关山里的我家彻底从他们的记忆里消失了,除了我的祖父和叔父,再没有亲戚到过我家,因为他们的生活早已经超过了我们,每当我们抱怨老家的亲戚情寡义薄的时候,父母就默默无语,眼神是满满的失落。

我第一次跟上父亲回老家,是七十年代初,大约是我八岁的时候。我的太祖母病危之际念念不忘我这个在华亭出生的重孙,老家的叔父给父亲拍电报,指名要把我带回去让太祖母见一面。父亲带着我坐了一辆拉煤的解放车翻越了关山,到庄浪住了一晚又换乘班车到莲花,之后就是步行四十多里山路,第二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回到了父亲的老家静宁仁大一个叫小湾的山村。懵懂的我并不太在意太祖母的病情,倒是忙着跟上几个年纪比我还小的碎爸们和姑姑游门串户。老家的第一顿饭就愁哭了我,看着那赭红色的高粱面坨坨,心里还有些好奇,咬一口粗糙扎嘴,难以下咽。吃惯了水磨上磨粉的我,怎么也吃不下在石磨上推出没过筛子的高粱面,呆了两天,每顿吃饭我都是哭号着拒绝,祖母看着心疼,就让五叔父把他喂养的一只兔子杀了给我炖着吃,免得把我活活饿死。

老家的姨妈家家道贫寒,常有断炊之虞。我第一次到姨妈家,她喜不自胜,先是给我炒黄豆趁吃,接着又耗费了大半天功夫给我做麻腐吃。那种嫩嫩的美食至今再没有吃过第二次,四十多年过去了,那种美味至今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姨妈找出一小袋留存了好久的麻子,在石磨上推成糊,过滤,再在锅里煮,最后用卤水点化,程序和做豆腐一样,只是麻腐远比豆腐鲜嫩许多,入嘴即化,满口生香,回味悠长。我知道姨妈是费尽心思来招呼我的,那份感动几十年过去了不曾减弱。八十年代中期,失散多年的大姨妈从宁夏固原传来了音讯,晕车特别厉害的母亲,竟然坐了两天的汽车到了固原,和失散二十多年的'姐姐相见。之后,一双小脚,七十多岁的大姨又不顾长途的颠簸,坐了两天的汽车来到我家住了一段时日。

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更令人难忘。我们刚分家那会,我和妻子都是民办教师,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二百块钱,经常过着寅吃卯粮的日子。那年深秋,由于连日的阴雨,我们的面袋子空了,面临着断炊的危险。就在我们束手无策,慌急缭乱的时候,我的姐夫背着一袋子面,翻阅了一道山梁,步行二十多里山路给我们送面来了,等我帮着姐夫放下面袋子,靠背部的那面已经被汗水溻湿,凝结成块了,姐夫的背部洇湿了一大片,冒着袅袅的热气,头上更是热气腾腾,揭开了蒸笼一般。我的姐姐是偶然相认的,并无血缘。我们的小儿子突然间就出生了,使得我们措手不及,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到一个带他的人。自己带怕计划生育政策处罚,我的母亲年迈体弱,帮不了我们,无奈之下,求助于一个朋友,没想到他们夫妇一口答应了,把我们的小儿子一带就是两年,吃喝拉撒睡全包,而我们仅仅脾气相投的朋友,认了个“干亲戚”。

“火越捅越旺,亲戚越走越亲”,其实不尽然是这样的。多年不见或者病难之中,亲戚间的走动,确实使人感到亲切,如沐春风,有雪中送炭般的温暖;倘若因为闲暇无聊,频频到亲戚家走动,无疑会遭遇白眼,甚至反目为仇。一个朋友和姨妈家同在一个村子,他姨妈属于那种爱游门串户,传播闲言碎语的人。一天内最少两三次到朋友家串门,而且遇饭蹭饭,口渴喝水。最终引发朋友一家的反感,一场唇枪舌剑之后,互相发誓,老死不相往来。还是老先人说的正确“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居深山有远亲”。邻居家男主人曾经是县上一个部门的一把手,每年的四大节八小节二十四个毛毛节,都有衣着鲜亮的男女三五成群,拎着大包小包来问安。到主人退休之后,一下子就门可罗雀,杂草丛生了。

一个农村媳妇,提着一篮子新鲜的大豆送到城里表哥家让他们尝鲜。进了屋门,一看人家的木地板明光铮亮,有点进退两难,恰好表嫂递来一双拖鞋让她换,换上拖鞋的她显得更加尴尬——原来走得匆忙,脚上的袜子没来得及换,脚上的两个大拇指不合时宜地暴露在外面,令她在沙发上如坐针毡,不顾水烫,几口喝完就逃之夭夭了。袜子烂了露出了脚趾头本不是啥事,关键是表嫂瞅她的的眼神,满是讥诮和鄙夷,使她颜面扫地,从此不再到表哥家去。

亲戚是我们在尘世的慰藉和牵挂,也是我们人生内容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可或缺。在急功近利的今天,好亲戚更是弥足珍贵,无论是血缘至亲,还是情投意合相认的干亲,我们都应该好好珍惜,好好经营才是。“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异地他乡,若是乡党巧逢,一声乡音瞬间缩短了距离,此时此刻,不是亲戚胜亲戚了。

紧张的工作之余,周末假日,或约上几个亲戚小聚,或携妻带子到亲戚家去,叙叙家常,说说往事,若能巧遇雪夜,围炉而坐,温酒闲谈,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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