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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南泥壶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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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看到电视散文《金不换》,为贺中原大哥对于父亲深情的回忆所感动,不由得想起我的先父来。父亲过世后,姊妹们回家整理遗物,我拿回一只很普通的南泥壶,作为纪念。因为父亲是一个很普通的工人,一辈子过着极普通的日子,没有多余的钱,也不懂得什么收藏,所以这只南泥壶就是家里很珍贵的物品了。

父亲的南泥壶散文随笔

依稀记得这只南泥壶,是姐夫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到南方出差带回来的,壶身上还刻着几行行书:“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这舵手和太阳自然是有所指,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都知道。尽管那时家里日子很穷,父亲还是有一点小嗜好的,例如养几盆花,喝一点酒,听听京戏唱片,当然,更多的是喝茶。周作人曾经讲过:“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可是父亲却没有这样的雅兴,茶的`品种和茶具都不讲究,喝茶只是一种休息和解渴罢了,算不上什么“品”。自从父亲有了这只南泥壶后,便对之爱不释手,似乎茶水喝得更勤了。常常是一有空闲,便冲上一壶茶,同时又喊母亲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一起喝,如有孩子在眼前,也跟着喝一点。

由于我常常到台东二路和人和路交叉口的大陆茶庄去给父亲买茶叶,所以我便知道父亲常喝的茶有两种,一是茉莉花茶,一是朱兰贡尖。现在回想起来父亲之所以喜欢喝这两种茶叶,大约是因为它们便宜、耐冲又有一种芬芳的香气吧?同时,为了增加茶叶的香气,父亲还常常把家里种植的茉莉花上的花朵,摘下来,晾干,再放进茶叶筒里去。大姐二姐结婚后,我便不用再去买茶叶了,因为两个姐夫常常到外地出差,回来便一定会带茶叶给老岳父。渐渐地家里茶叶多了,我也见识了许多比较名贵的茶叶,如龙井茶、碧螺春、黄山毛峰、普洱茶、祁门红茶等等。但是父亲对这些好茶叶并不是非常珍重,常常是东一袋西一盒地存放着,有时会突然从一个角落里发现一袋或一筒存放很久的茶叶,有的甚至开始发霉了,母亲舍不得扔掉,便用水冲一冲,用锅炒一炒然后再喝。

父亲喝茶有一个规矩,就是不刷茶壶,只是在泡茶叶之前用凉水冲冲而已,父亲的理由是:“茶喝的时间长了,茶壶内壁就会长出一层茶汕,这样泡茶时不用放很多茶叶茶味就会很浓,如果把茶汕去掉,茶水就没有味道了。”这使我记起父亲泡茶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捏一小撮茶叶放进茶壶里时的样子。现在想来,这不刷茶壶的做法或许是对于健康不利的,但是那时父亲却把不刷茶壶,当做泡茶有味的秘诀,这不都是因为生活拮据而琢磨出来的穷法子吗?

在那个年代,出身贫苦,生活贫穷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而且胆子比有钱人、比出身不好的人也大,我们院子里头有一家人被划定出身为资本家,因为害怕别人抄家,就把一部留声机和十几张京戏唱片无偿地送给了父亲,好听戏的父亲便如获至宝,于是喝茶便不再是单纯地喝茶了,而是一边喝茶一边听马连良的《空城计》或者是谭富英的《打渔杀家》。听着听着父亲便响起了或深或浅的鼾声。我常常想,父亲终年劳累而能得以长寿,以近百岁的高龄驾鹤西去,除了种种原因,喜欢喝茶听戏大约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吧。

如今,尽管我的家里已然有了几把紫砂壶和木鱼石壶,而我却对父亲留下的这只造型平常质地粗糙的南泥壶情有独钟,因为每每当我看着它、摩挲它时,父亲那勤谨、安详、朴实的样子又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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