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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暖的记忆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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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暖的记忆散文随笔

交冬数九,一场大雪后,三九天到了。

妻子关心地说:“三九四九冰上走,天冷了再加点衣裳,那件羊毛衫在橱柜里,自己拿去。”我按照妻子的吩咐,在衣橱里的底层找到了那件羊毛衫,无意中又发现了我小时候穿的那件绒线背心。天蓝的颜色,上面棱形的小花样,像一个个中国结,很漂亮。以前,很多次,妻子在复晒衣服时要把它处理掉,说是穿不上了,又小又土气的,但是,多少次都被我执着地保留了下来。我想,也许是土气了,可是,在我眼里却是件珍品。

抚摸着这件绒线背心,想起了我十岁那年,过完生日,时光就进入了冬季。一天早晨,吃完早饭,母亲将平日里省吃俭用积攒的钱,有一块和二块的纸币,还有五分和二分一分的硬币,凑起来用一块小手帕包好,放到口袋里,然后,头上扎了一块花色方巾,穿了双雨靴,踏着半冻半泥泞的土路,迎着凛冽的寒风,步行五里多路到镇上商店里买了一斤多绒线回来,准备给我编织一件贴身的绒线背心,过冬穿。

母亲心灵手巧,虽然缝缝补补的针线活样样拿得起来,而且做得很好。但是,编织毛线衣在她那个年代是个新鲜活,技术含量高,只有年纪轻的人会。我家四姑就会编织绒线衣,因此,母亲编织绒线衣是跟四姑学的。

晚上,吃完晚饭,母亲从房间柜子里拿出了两小梱绒线,在手上摸了又摸,好像是试试手感。然后,把我叫到她的身边,将一梱绒线套在我两只手腕上,绷了起来,母亲找到一根线头就在手上绕。母亲在线的那头,我在线的这头,一根线连着我和母亲,绕啊绕,时间久了,我有些坚持不住了,就问母亲:“这根线有多长呀?"母亲说:“好长呢,能连接到天上的太阳。”我知道母亲说这话是叫我耐住性子。一会儿,母亲的手上的线球子越绕越大,圆溜溜的,真的像是一个太阳,而我手上线连着是母亲手上的太阳。

两个大线球子绕好了,母亲从抽屉里取出四根竹篾做的长针,请教四姑:“怎么起线头?起多少线头?”四姑说:“先用一根篾针把绒线交叉地绕上去,小孩子一般起一百几十个钱头就够了。”母亲说:“孩子长得快,织大些,将来长大了也能穿,而且绒线我也买的多。”母亲按照四姑教的方法,一手拿针,一只手张开大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将线绕在篾针上。开头织了有四指宽的平针后,就要织花样了。四姑又指导母亲怎么跳针等技巧。刚开始母亲有些生疏,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后来,慢慢地边织、边想、边记,很快这种花样就学会了。

第二天晚上,我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咳嗽。睁开眼睛一看,母亲正背靠着床头,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手挥着篾针,正孜孜不倦地编织着。床头的那个大线球子随着她挥动的手在翻滚着,渐渐的成了小线球子了。我默不作声地看着昏黄灯光里的母亲,慢慢地我又睡着了,也不知道母亲是何时睡的。

母亲连续熬了几夜,一件绒线背心织得差不多了。母亲叉开两个手指头量了量宽度和长度,认为可以编领口和袖口了,但不懂得怎么弄了,又叫来四姑帮忙。在四姑的帮助下,终于,一件绒线背心在母亲边学边织中诞生了。这是母亲的一件处女作,一针一线织进了母亲的智慧和浓浓的爱。母亲让我脱掉棉袄穿起来试试,我左看看右瞧瞧,身上顿生出一股暖流来。尽管有点大有点长,但我心里高兴极了,母亲看着我兴奋的样子,也自豪地笑了。

后来,我穿着它上学,课堂里身上似阳光般的温暖;我穿着它学徒,母亲那认真勤奋的样子时时激励着我,它陪伴着我一直到成家立业。如今,我用心地把它保存下来,也是保存着那一份暖……

大概每个小孩都喜欢下雪天了,我也是,特别是大雪纷纷的时候,我就欢快地跑到屋外跟庄上的童伴们一起在雪地里跳呀笑呀,雪花似乎跟着兴奋起来了,也尽情地狂舞。一会儿,厚厚的积雪盖住了屋面,裹住了大树,麻雀躲进了草堆里,花猫钻进了锅膛里,而我们在门前的雪地上,抓一把雪,揉一个雪团,你砸我我砸你地打雪仗,那白白的雪团砸在身上和头上顿时就炸开了花,于是,头发上衣服上留下了斑斑雪花。

玩累了,回到屋里,室内的温度溶化了我头上和棉衣上的雪迹,棉鞋遇热也潮湿了,一会儿,手脚就开始冷了。母亲见我狼狈的样子,一边嘴里斥责道:“小炮子者,一到下雪天就皮个不停,现在冷了吧?”一边抓住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掀起衣角,伸到里面捂热。母亲看我跺着脚,于是又端来了火盆,用筷子将火盆里面的热气翻上来,到灶膛里拿来一把火钳搁在上面,让我把脚跷在上面烘火取暖。一会儿,脚上的棉鞋就冒热气了。

记得小时候,寒冷的冬天,几乎家家都着个火盆取暖。火盆有很多种,有的是用口大底小的扁缸做的,我家曾有一口这种缸,是爷爷从镇上买回来喂牛的粗瓷大碗,不用时可以做火盆;有的是用废弃的洗脸盆做火盆,简单实用,还有高档的铜炉,状如小花篮,有铜把子,上面还个铜盖子,主要的是套在手臂上暖手用的。

乡村农家做饭烧菜都是锅灶,烧火的材料大部分是稻草和麦杆草。早上,母亲做早饭时,先将头天晚上灶膛里的冷草灰扒出来倒掉,然后生火做饭。一锅粥烧好了,此时,灶膛里就满满的带有火星子的草灰了。母亲用火叉将灶膛里蓬松的草灰捶实,不让热气散掉。然后,端来那口扁缸,放引火的材料。因我家养牛,平时父亲将牛粪集中起来贴在土基墙上晒,干牛粪不仅可以烧锅,又可以用来着火盆,引火的时间也长。母亲蹲在锅膛门口,将准备的那几块圆圆的牛粪巴用手撅成细块放进缸里,接着用火钳将灶膛里的热草灰挟到缸里,又用脚将热草灰和干牛粪踩实,很快牛粪就被热草灰引着了,那源源不断的火热可以延续一天。

我坐在火盆旁烘火,母亲怕我耐不性子又要到外面去玩,就从口袋里抓来一把蚕豆来,再次拨了拨火盆下面的火,然后将蚕豆放在上面。时间不长,只听到火盆里“啪啪”一阵爆蚕豆皮的声音。蚕豆熟了,我立马伸手去拿,那知道蚕豆滚烫滚烫的,把我烫得直叫唤,将一粒蚕豆猛地摔在了地上。母亲笑着说:“小馋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于是,母亲用筷子将火盆里炕熟了的蚕豆一粒一粒挟在了碗里。

我一边“咕笃、咕笃”地嚼着蚕豆,一边看着门外飘落的雪花,脚下那个火盆就像冬天里燃烧的一把火……

我嘴里正嚼着蚕豆,突然感觉脚底发烫,又有一股焦味,再一看棉鞋底炕了一个洞,气得母亲扭我耳朵边子骂道:“小炮子者,你不注意呀!”奶奶过来护短说:“孩子是大意了,坏己坏了,大不了过年了再替他做一双新棉鞋呗!”

骂归骂,鞋子还是要做的。

做一双棉鞋与做一双单布鞋不同,要做好长一段时间,要费很多精力。进入腊月门,将近年关,时间短,任务紧。第二天,母亲用小麦面打了一碗浆糊,将旧布片集中起来,然后,在门板上一块一块地糊起来,拿到太阳下晒,晒干了从门板上取下来,按照鞋样子用剪刀剪下来,一层一层地叠在一起,就可以纳鞋底了。

母亲右手中指戴了一只银闪闪的.上面还有密密麻麻小眼的顶针,又从针线盒子里取出一根专门纳底的粗针,穿上钱开始纳底了。母亲白天纳晚上纳,一针一线在鞋底上来回穿梭。针尖秃了,就在头发间荡一荡,有时针陷住了拔不出来,就用牙齿咬住针拽出来,由于连续纳鞋底,戴顶针的那个手指头都起了个血泡。就这样在母亲辛辛苦苦的赶制下,一双鞋底纳好了,硬邦邦的很结实。

接着就做棉鞋的绑子了。母亲用事先准备好的黑色灯芯绒子布料做鞋面子,里子是一块普通的布料,中间夹了一层棉花,然后,按照牛皮纸做的鞋样子剪好,再用窄长的布条将边子缝好。还用一根削尖了的筷子,在鞋绑口钻了六个系鞋带子的小洞。

鞋绑子做好了,接下来就把鞋绑和鞋底绱起来。母亲先在鞋底上垫一层棉花,用布料蒙好,再用粗线将绑子和底连接起来,一双棉鞋就做好了。

一双新棉鞋很漂亮,它倾注了母亲的心血和滚烫的爱,穿在脚上如同火盆一样温暖。

……

如今,岁月的时光从我发间走过,留下了一丝丝白色的痕迹。此时,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轻轻地抚摸着绒线背心,回想起了那一幕幕母亲疼爱我的情景,就如同心中的荒原燎燃起了星星之火。绒线背心、那双棉鞋、那个火盆,融入了浓浓的母爱,是我最暖最暖的记忆,并将会一直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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