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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水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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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挑水散文随笔

70年代,黄土高原的村村寨寨,人畜牲活用水都要从一两丈深的水井里打出,然后挑着水走很远的路,倒进大大的水缸里。

村中有一间苔藓布满的房舍,门楣上面赫然写个两个大字“井头”。不知它建于何年,打我记事起,就矗立在这里。村子里最洁净的一口水井就被呵护在这间小房子里。

我的父亲精通铁艺,他亲自用厚铁皮砸制了两只桶,所以我家的水桶结实而且巨无霸。

我第一次挑水,是十五岁那年。母亲种了一上午棉花,筋疲力尽,父亲在机械厂还没有回来,家里水缸已经底朝天。

十五岁的我,身体单薄,挑着两只大桶,不是前面这只桶着了地,就是后面那只桶磕了脚。我索性把铁链子在扁担上缠了一匝,这才平衡了两只桶。

井口不大,直径大约80公分,仅容一只水桶上上下下,一台上了年岁的木轱辘滚动着小村的百年沧桑。

井绳末端是铮亮的铁索,把水桶锁扣其中,一只手只需轻轻按住轱辘,借助水桶的重力,轱辘倒转着,绳索带着水桶坠向井底,很是潇洒。再往上摇的时候,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我胳膊没有力气,加上满满一大桶水,只能双手抓紧轱辘柄,丝毫不敢松懈地一圈一圈往上摇。等到水桶露出光滑的井口,才敢腾出一只手将其拉到跟前,倒入另一只水桶中。

挑水的路程更加艰涩。稚嫩的肩挑起两桶水,沉重得使我走不开步子,踉踉跄跄,东摇西晃,水不时地泼洒出来,浇湿了鞋子和裤腿。大约100米就放下歇半天,再换了另一个肩膀,一路歇了五六次,等进了院子,已经剩下半桶水。

并不是每次挑水都这么简单。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把水桶放下去,却发现轱辘异常的轻快,摇上来一条空绳子。原来铁锁链年代久远,接口处松动,水桶掉到井里了。

我站在旁边立即“嘤嘤”地哭起来。

二爷打此路过,看到井边仅剩了一只空桶,立即明白了。

他笑着安慰了我几句,转身取来类似锚一样的东西,是三个铁钩子焊接在一起。二爷让我蹲在井边照手电,他把钩子放下去,耐着性子又是摇又是晃,半响才把桶捞了上来。

到了冬天,井口就会结出厚厚的冰碴,走在上面一步三滑。

不幸的是,不久井里的水位开始下降。我们需要到更远的一口灌溉用的大井里打水。

井口足有两米多宽,且无遮无拦,长长的木头架在上面,一只硕大的铁轱辘“吱吱”作响。

我有恐高症。每次走上井台,看见宽宽的井口,深井里荡漾的清水,我就头昏晕厥,两腿发软。

有时摇上一桶水,铁轱辘由于重力不均,就会滑出木轴。我只好一动不敢动,等待有人过来帮忙,才敢松手。

在小村的井边,在小路,还有很多像我一样十五六岁的孩子,抑或是花甲老人,用娇弱的双肩担着日头,挑着黄昏,肩挑生活的艰辛。

父母心疼我弱小的身体承受如此生活之重,合计着将我送进一所乡镇高中。那天父亲载着我,骑了30多里的路,校门口,言语不多父亲给我说:“好好念书,将来就不用挑水了。”

从此我告别了挑水的岁月,告别那心悸的井台,扎进数理化的海,用满腹的学问、优异的'成绩轻叩大学的门。

最后一次挑水是高考前的一个星期天,母亲在高高的岗子上插种红薯。层层的梯田,干裂的黄土,祖祖辈辈肩挑汾河的水,栽种秧苗。铁桶已经换成了橡胶塑料桶,我下到汾河边,毫不费力地灌满了水。

我长高了。肩挑一担汾河水,走在高高的田埂上,微风送爽,大学在望,竟没有那些年挑水的愁苦。忽然玉婶尖声的喊着:“喂,你们看,琴挑水的样子像不像银环?”

层层的梯田里都是栽红薯的乡亲,大家直起腰,纷纷转过头。有个本家的大娘大笑说:“太像了,就是银环。”

听母亲说,我小时候有部风靡全国的豫剧电影《朝阳沟》,家乡晋南和河南比邻,银幕上的银环成了村里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母亲不置可否。那天每次我挑水走上田埂,干活的人就会直起腰笑我,有的干脆对母亲说:“看,你家银环来了。”

才挑了几担水,母亲就把我赶回了家,让我安心读书。

我挑水的经历最后一次定格在那高高的田埂上。

在浩瀚的艰辛中,父母用双手托举起一轮希望的太阳,照亮前行的路,让我一生远离那挑水的日子。而父母肩上的挑水的扁担,年复一年重压在乡下无尽头的苦涩光景里。

如今,家乡接上了自来水,节水灌溉工程普及田间地头,我祖祖辈辈的乡亲,用一把欣喜的锁,把挑水的艰辛深深地锁进历史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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