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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年的随笔散文:那渐行渐远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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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饱含深情的回忆。作者把那渐行渐远的年描写的如此细腻,不知道是否也扰动了你的回忆?

关于新年的随笔散文:那渐行渐远的年

作者只是描写了童年的一个片断,但那个片断给他留下的记忆无疑是深刻的,其实这也是许多人共同的记忆,虽然有些已经逐渐模糊了。经常听朋友们说:如今的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其实是在留恋过去,特别是童年的年。等到我们的下一代老了,他们也会有同样的感触。因为时代在发展,过年的形式也在不断地变迁,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也许再也不会经历了,但年还得过下去。

鼠年的庆典在隆隆的炮声中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尽管有许多的不舍,却也无法挽留住时光的流逝。而在我记忆的长河里,小时候在外婆家过年的情景是刻在我记忆深处最温暖、最幸福的年,至今想起,那种快乐依然萦绕着我的心头,令我久久难以平静。

大年三十的午后,哥哥站在高高的凳子上,用姐姐做的面糊糊在我家的土门楼两边贴“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的火红春联,我两手给哥哥扶着凳子,抬起头看着,心不在焉的。门板上的秦琼、尉迟敬德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我,我眯着一只眼睛静静地瞅着他们。只见那右边的秦琼白面凤眼英目,左边的敬德长须剑眉,紫脸环眼暴目,虬须浓眉,两人顶盔贯甲,束带皂靴,外披袍带,佩弓挂袋,一手执鞭锏,一手执刀枪,威风凛凛,怒目而立。我知道,那是让一切妖魔鬼怪避而远之、不敢近前,佑护我们一家平安的门神。

奶奶迈着三寸金莲颤巍巍的在前面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地叩头点香燃蜡,我和哥哥跟在后面在奶奶的指挥下恭恭敬敬地粘贴着“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灶王爷,“进门一老仙。四季保平安”的土地爷,“天是人之父,地为人之母”的天神爷,“年年取不尽,月月用有余”的仓神爷,“清泉供百口,福水养一家”的井王爷,“牛如南山虎、马似北海龙”的牛王爷,终于贴完了六神画像和对联,只等凌晨各路神仙回归神位了。

太阳渐渐偏西,我心里像猫在抓,急切的对妈说:“我要去我舅院婆(外婆)家过年!”妈却不急,慢悠悠的问我:“去舅院婆家(外婆)过年能行,你给你舅院婆带啥礼当(礼物)呀?”

“我一个碎娃,能有啥礼当?”我懊恼地对妈说。

“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没礼当咋能行呢?”妈拿出一小竹笼冻得比铁蛋儿还硬的柿子说:“三十晚上吃柿子眼窝亮,给你舅院婆带上一笼笼柿子。”

那年我只有六岁,看着自己提不动的那一小竹笼的柿子犯愁了,便喊姐姐帮忙。

下午的太阳暖烘烘的,我在腰间别上哥哥做的驳壳枪,和姐姐抬着那笼比铁蛋儿还硬的柿子,走在去外婆家的土路上。远处不时地传来零星的炮仗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了。没走多远,汗水就从我红得像火柿子般的脸上往下流。我解开棉袄的纽扣,迎着清冽的寒风大步的向前走着。看着就快要到亲爱的外婆家了,我不禁兴奋地哼起了跟大娃娃们刚学会的儿歌:“我是汽车小司机,我是小司机,滴滴嘟嘟喇叭响……”

“涨啥呢?快点走!”姐姐愠怒地吼道:“害人精,大年三十跑舅家干啥去?害的别人不得安然!”

“你是不是眼红我在舅家过年?”我洋洋得意地气姐姐。

“走你的路,谁稀罕在舅家过年?”姐姐气呼呼地说,“快点走,把你这个害货送到了我还要回家呢!”

“哎呦,我的乖蛋蛋,给婆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慈祥的外婆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贴在头上的湿头发,心疼地说:“你妈太不爱我娃了,给我娃装了这么多柿子,看把我娃挣的!”

“婆,没事,不挣人。”我笑嘻嘻地对外婆说。

外爷、大舅、小舅、二姨、小姨一大家子人围着我和姐姐问长问短,姐姐却着急回去。外婆和外爷给姐姐的小竹笼里塞进几根大葱、蒜苗、豆腐,还有大半碗的肉臊子让给妈带回家,姐姐高兴的笑成了一朵花,好像发了一大笔洋财似的,来时路上的怨言一句都没了,提着笼笼一溜烟的跑了。

夜幕被淘气的娃娃用炮仗炸落了下来,家家门前两侧点燃了红红的蜡烛,映照的那门神更加威严而神秘了。娃娃们还在街道你追我跑,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我和他们不熟,一个人手提驳壳枪,装上炸片,时不时地冲着黑色的夜空开上一枪,吓得星星们直眨眼睛,直到小舅喊我回家吃年夜饭。

外婆家的年夜饭由三个碟子组成,一个是甜米碟子,一个是胡萝卜拌洋芋丝,最后一个是粉条肉片。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最后这道菜了,粉条吃到嘴里软乎乎,香喷喷,软溜溜的用嘴一吸,哧溜就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了,那宽宽厚厚肥得流油的肉片嚼在嘴里,那滑腻的油脂直顺着我的嗓子眼儿往肚子里流,香极了!那味道使我舍不得咽下肚子,真想把那香味永远的留在唇齿间。

吃完三个碟子里的菜,煎、汪、稀、薄、劲、光的一口香臊子面让我吃了个肚儿圆,我打着饱嗝很淡定地说,“吃不下咧,肚子把话捎上来咧!”惹得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来。

年夜饭后,煤油灯冒着浓浓的黑烟,像蛇似的舔着已经发黑的竹篾席顶棚。我看外婆外爷收拾停当,端坐在了炕头,脑袋里灵光一闪,忙跪倒在地磕起头来,“舅院爷(外爷)、舅院婆(外婆)新年好!”

“好好好,我娃新年好,我娃赶紧起来,给我娃发压岁钱。”外爷、外婆脸上笑开了花儿,笑呵呵地喊我起来,“来,爷给我娃发一毛新钱!”外爷大气地给了我崭新的一毛钱。

那时候的一毛钱对于我这个碎娃娃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能给妈妈买来五盒火柴呢!爹从来不给我发压岁钱,外婆家比我家的日子过得殷实,来外婆家过年,我就是冲着这压岁钱来的。

“看你几个外瓷样子,不如个碎娃么!”外爷嘴里骂着舅和姨,手里抽出几张两毛钱,分别发给了他们,给外婆的最多,整整五毛钱!

“咚、叭!”舅舅在黎明时分放响了请神回宫的炮仗,我迷迷糊糊地一摸枕边,外爷买给我的一盒一百响的鞭炮还在炕上暖着,我安心地将它搂在怀里又沉沉地睡着了。

大年初一,我小心翼翼地拆开那一盒一百响的鞭炮,一个个装在衣兜里,拿着一支点燃的香,时不时地点燃一只,“叭!”的一声,细细的小炮仗在空中炸响,炸得我心里乐开了花。在家里,爹才舍不得给我买鞭炮呢!最多买十个一个一分钱的炮仗,就算把年过了。

我一边放着鞭炮,一边在街道寻找别人家没有放响的炮仗,每捡到一个,高兴得就像捡到一个金元宝似的。我小心地将炮仗拆开,倒出里面的炸药,再装进我的驳壳枪里,那声音比炸片声大多了,震得耳朵嗡嗡响。

初二早上,我挑着外爷给我做的绿叶红花的莲花灯笼和用竹篾编制的白兔兔灯笼,走在队伍最前头,领着外爷一家人,到我家走亲戚。

那两个灯笼,我一直挑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别人都在正月十六晚上碰灯笼,将当年的灯笼全部碰着火,寓意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可我怎么也舍不得烧掉它们,就让妈妈用塑料纸包裹好,准备来年继续挑。

外爷知道后,手捋着胡须乐呵呵地说:“好我的瓜娃呀,明年爷再给你做几个更好的!”

可是,我没有等到外爷许诺的那几个更好的灯笼,第二年还没等到过年,外爷就去世了,留给我的是无尽的思念。那记忆中最温馨的年也离我渐行渐远了,直到模糊了我的双眼……

作者:杨文科

公众号: 水泥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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