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随笔散文

甲午年秋，余别故土，只身如赣，求学洪都。凡经两年，虽无心智之长，亦有世事之识。如今山居紫庐，松风阵阵，水声汩汩，鸟啼于树，虫鸣于草，云舒云卷，日落日升，宇宙之大，品类之盛，自然可遵。忽念其吴头楚尾，粤户闽庭，翼轸之间，蛮夷瓯越，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皆钟于此，必有可以记也，故写此文以记之。

遥想梅岭积翠，万里东风楚天碧；赣水苍茫，千点船帆闽山青。北望匡庐，彭蠡泊舟浔阳郭；南对郁孤，行人泪尽清江滨。帝子高阁，已无王勃著妙文；山人道院，可有后人描丹青？道教洞府，老子一气化三清；儒家圣地，朱熹四书斗龙虎。江山胜游，风雨莫欺宜春远；东君作宰，春色仍是婺源清。庐陵望郡，醉翁文章列四家；赣南虔城，稼轩美芹书十论。瓷都尚品，匠人笔下描青花；临川故友，介甫朝中换新法。彭泽仍在，南山采菊访陶潜；柴桑不旧，东风过后别周郎。世间无酒，出门一笑大江横；天下有楼，丈夫岂止宋公明？

嗟乎，俱往矣。江山多少事，浮沉尽东流。兴亡之叹，古已有之，然则社稷更替，庙堂重迁，词客骚人，览物之情，必有异处。今吾居山中，所见形盛，茫茫苍苍，近山为翠，远山为黛。每日清晨过境，红日初生，丹井水潺，时光岁月，莫不静好。更有莲花净土，梵呗圆音，古刹钟声，响彻浮生，甚觉万物为空，此间禅意，非朝夕可悟。

古人有云:天地为逆旅，光阴为过客。诚如是也，古今成败，转头皆空，千百年后，尽付笑谈。今我辈吊古伤心，诗文抒怀，我辈如此，后人亦如此。

堂弟家的小楼别具情致，既显中式建筑的古朴特点，又兼备西式建筑的唯美特色，可谓中西合璧。观之古朴雅致，却又不失新潮浪漫，在群山环抱的黄茂冲，益显夺目抢眼，在方圆十里八乡，也是一景。

四伯母90多岁，但精神矍铄，走路如风。平时除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外，最大的爱好便是在冲口的大树下，与牌友相聚玩小骨脾了，而且输少赢多。

堂弟媳妇玉兰是个善良贤惠，朴实无华，不善言辞的农家妇女，却做得一手好菜，是一把当家理财的好手。每次回来，玉兰都会拿出最好的饭菜招待我们。在家乡的日子里，一日三餐，除静静享受美食带给我们的快乐，便是在悠闲中体会山居生活的安逸和恬淡。

堂弟的小楼前有眼山泉，泉水甘洌清凉。初喝，我便萌生了闲居山间的冲动。世事轮回，再次造访，仍贪恋其滋味，连干数碗，方得解馋。之后，我便不再思其他饮品，渴时，便抱着盛满山泉水的碗“咕咚，咕咚”畅快地喝上一气，直到肚皮滚瓜流圆为止，那种甜蜜地感觉一直浸润到心底。

小楼前不远处是一块草坪，再远处是一个很大的池塘，楼后亦有一袖珍池塘，放养着多种鱼类和甲鱼。袖珍池塘后面二十米便是苍翠欲滴，连绵不断的群山。每次到家，堂弟便会熟练地用圆网从楼后的池塘里捕几条鲤鱼和甲鱼上来，剖腹洗净后，玉兰立即下厨烹饪，供我等酌食下酒。

清晨和晚间，偌大一片草坪冷冷清清，冲里人除了路过，都不多在此留连。唯其如此，这里才真正成了我散步和锻炼的的悠闲之所。久而久之，这片清冷的草坪，仿佛嵌入了我的身形，在任何时候，都在静静地等候着我的光临。

立于楼顶，在晨曦于云端若隐若现之际，可观远山葱翠的山林，翠丽如画。早风掠过树梢，簌簌地象昨宵枕畔的絮语，几声清脆的鸟鸣，荡漾在含着泥土馨香的空气之中，偶有火车尖厉的笛音，划破这无边的寂静。

骄阳如炙的下午，我喜欢倚在冲口那棵树的荫下，凝望碧绿如黛的大山，静听农家鸡雏的“软语呢喃”。待午饭刚过，便有“玩家”陆续来树下聚伙玩牌，四伯母也在其中。我是个不好玩牌之人，但绝对是一个忠实的观众，是一位痴情的“观战者”。我喜欢这种场面，更醉心于整个过程，不管怎样，这儿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惬意，那么的悠闲自在。

一场新雨过后，苍翠如濯的山岗，云遮雾罩，若披着轻纱的妩媚少妇，显得那么忧郁、沉默。大山此时愈发显得神秘莫测，深邃如哲人的思考。此时，我木然于窗下，透过薄薄的窗沙，仰首静观天空云彩的'涌动和七彩的变幻，心底是一片落寞的惆怅。

每当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将要褪尽，暮霭将要笼罩大地的时候，静静等待鸭宝宝们的归来。不一会，一批着浅褐制服的士兵，跟着它们的“头”，开始“诺曼底”登陆，它们一个个吃力地舞动着两片脚掌，摇晃着颟顸臃肿的身子，呆头呆脑，匆匆忙忙穿过阡陌，有时一不小心滑入田里，立刻勇敢地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追赶队伍，好容易绕道迂回跑上了草坪，如果有人站在旁边，一个个便驻足不前，商量不定，待到人们离开，走远了，它们这才认为威胁已经解除，可以安全通过，然后便一窝蜂地涌进了主人家的大门。

天渐渐地黑下来，白天还巨大若神的连绵群山顿时阴森起来。慢慢地月儿出来了，开始还似一羞涩少女藏于山腰，后胆大了起来，慢慢的舒展开；星星也多了，她便胆更大，倚在我头顶的树桠上，尽情的望着，给溪水洒下班驳的影子。我使劲地去摇树，月儿不动，却惊起一群鸟儿，慌乱后定下神来，她已然款款地落入水中，给溪水抹上了一层柔淡的清丽！微风渐起，空气中慢慢着了凉意。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浮云，只给你一点淡淡的喜悦，和一点淡淡的忧愁。

夜鸟无声，不似清晨般兴奋，也许它们早已睡着。山畔有水，聚而成塘。黯淡的月光下，塘水静静地，朦胧地反射着天空的影子。偶尔一阵风吹过，镜面乍破，便有一层层微弱的波光漾来。

早上起雾了，小溪里最浓，什么也看不见，我便高兴了，走下去，哪知它们一下子便将我拥围起来。慢慢地太阳升起，穿过树林，溪边的小草显得更加鲜嫩油滑了。我坐在溪边的圆石上读书，让身边的一切陪我尽情地畅想。

山间的松林下，不仅有松针，还有松蘑。夏季是一个好季节，一场喜雨过后，我等便跃跃欲试，山间的草木还滴落着雨水的残声，踩踏着泥泞的我们便急急地出发了。那一堆堆的蘑菇，随着雨水，顶破压抑在头顶的松针软土，从地下冒出头来，酣畅地呼吸着雨后洁净的空气，用它们特有的蘑菇香气与我们甜蜜地对话。

暖风吹拂，眼皮儿有点儿倦。也许是山太重，把路压得缠缠绵绵，还是梦难以实现，将心撩拨的那么酸。重让我在这休息片刻，再勾起记忆。如那娟秀锦色的风光，逐渐退色。那双双牵手拉提上山路的情景。如不绝的情思，缠绕梦间……

每次面对群山，侧耳谛听亿万年来的寂静之乐，都被这雄浑的固体语言所震撼，需要心灵的仰视。那风，像是懂得了山的寂寞，鼓动着身子，在莽林间呼呼穿行。

眼见假期临近，堂弟利用空闲驱车从永州市急急赶回，以便在晚餐上与我们相聚欢宴。

醉者说 ：“有一道彩虹，不出现在雨后，不出现在天空，它常出现在我的心头。当我思念故乡的时候，总是用它的这端来系你，用它的那端来系我。”

一声汽笛，跌落在旷野；无限的惆怅与孤独，在别离的那刻，一齐从心头滋生。挥手告别，扬帆远航，别不了的，是你抛出的那根友谊的缆绳，无形中牢牢地系在我的心上。

我珍惜人生中每一次相识，天地间每一份温暖，朋友每一个知心的默契；即便是离别，也把它看成是为了重逢时加倍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