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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里总有缺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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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给母亲浴足,与其说是浴足,倒不如说是足浴。因为在这盆水里,她放进去了许许多多的自己从山里采来的药草。这满满看似一盆的水,其实全是她自己用炉火和水,炖取出来的药草的液汁。这些药草,无论有多少种类,无论有多少分量,既是野外所生,既是自家所采,当然是连一文钱都不用花费的了。

圆里总有缺散文随笔

她也有孩子,孩子要吃饭要穿衣,要成长要读书!她也有母亲,母亲生了病,病人不仅也要吃饭也要穿衣,而且还要吃药。而且买药的代价,比吃饭比穿衣比读书,比买生活买时光更要持续更要昂贵。如果你不吃药,如何去治疗痼疾?如果你不去治疗痼疾,又如何能延长生命?可是她家里的全部资本,却只有几亩地,只有种地所得的薄薄的收入。

但她既不舍得耽误了孩子的成长,也舍不得断送了母亲的性命。她本来就单薄的力量,连一件事都不能照顾周全,何况那一个又都不舍,那一个又都要兼顾呢?所以她既不能把母亲送进医院,或者疗养院,同样地又不能把男孩子女孩子送往县里市里的较好的学校,去接受更先进的教育。她选择了母亲只吃药,而不去住医院,她选择了让孩子们只在乡下读书,而不去城里。这样母亲虽未得到最好最优的治疗,却还是在精心地治疗,孩子们虽不曾去名校,却还是在一点一点地学习到更多的知识。她两者兼顾的做法,自然是对两者都只顾及了一半,她也收获到了母亲的絮絮怨言,也收获到了对孩子们的半部的疏忽。

有人怨她对母亲不够孝道,是的,在母亲的身体上,每天都是这个地方也难过,那个地方也欠佳,母亲天天都在喊疼喊痛喊苦,而她从来都没有把母亲送在医院里住过,因为她没有钱。有人怨她对孩子的成长不够重视,是的,在孩子们的整个读书时期,她竟没有做过一次学习辅导。因为她也没有时间。她为孩子们所唯一做过的,就是趁她在为母亲浴足的时候,由她亲眼看着,让孩子们拿一本书,照着书本上的图片,拿着粉笔在地板上画画。

她一边要给母亲浴足,一边要看着孩子们画画,这起始于一次偶然。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居然看见别人的孩子在作业本上的画,居然画得那么漂亮。别人的孩子九岁了,而她的女儿也九岁了,此刻她的心才立刻警醒,才象被咬了一口那样地,觉得自己太不称职,太没有个母亲的样子了。于是她就在自己所拥有的时间里仔仔细细地搜求,左思右想,才想出了可以在为母亲浴足的时候,恰好也能捎带着,督促孩子们学一点儿画画的知识。她虽然从来都抽不出专门的时间,一心一意地去为孩子们辅导一下更为细致的语文和数学,但在为母亲浴足之余,能兼为孩子们辅导一下较为粗疏的画画儿的点滴,于自己的心儿里,也是美好的呀!

孩子们的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姥姥一起共度的,包括孩子们开始去写第一个字,开始去读第一个字母的音节。她让孩子们自己在地板上画画,她在为母亲浴足的时候,对孩子们偶尔看上一眼,她这样做其实除了能让孩子们获得点滴知识以外,还能够把孩子们牵制住,也为了让孩子们不走出姥姥的视线,然后乱跑乱动,继而去惹事生非。

她为妈妈浴足的时间,也不固定,因为她要缝衣,她要煮饭,她还要侍弄庄稼。她总是想着惟有把庄稼侍弄好了,才有更多的收成。收成好了才会不缺钱,钱够花了,才能为母亲买来更先进的药物,然后才能收到更好的疗效,孩子们吃饭穿衣上学才能再不用皱眉头。总之,只有收获多起来了,一家人才能有更加美满幸福的时光过。

那是一个上午,那天她正在为妈妈浴足,林儿和桔儿就走了进来。林儿一看见她,就说:“又在浴足呢!”她回答说:“是呀,我不是医生,我也做不了那么多,但我只有一个心愿,我的心愿就是让我的妈妈只要活一天,她的腿就能靠自己走了路。只要她永远都不病瘫在床上,那么她万一想去哪里,就能去在哪里随随便便地看看。那样的话,直到死她自己都自由,都不用太受罪,而我也不用太受连累!”

林儿住在她家的前边,桔儿住在她家的后边,她们三家原本是邻居,但谁又能敌得了日久生情呢?又因为这么多年,她们都一直住在一起,所以实际的情况是她们三个人之间,早已变成了互帮互助的异姓姐妹。林儿和桔儿一起走进来,她们俩个一边和她们娘俩个聊着,一边就坐在了床上,而地板上的俩个孩子,仍在专心地画着自己的画。

刚一坐下,林儿就问:“小圆,我妈妈直夸你给你妈妈浴足呢!我妈妈也腿疼脚疼,拖着地走不了路,想让我给她浴足,我试着洗了几次,怎么就毫不管用呢?”对,她的名字叫小圆,小圆就回答说:“不可能吧?我妈的右腿,一开始有如房梁那么粗,我一直为她洗,现在洗的已经和左腿没有什么两样了。你给你妈洗,即使看不见效果,至少也该有点轻松感,再或者是你洗的次数比我少了点吧?”

小圆正说着,妈妈就插了进来,她说:“这水太热,我都受不了,圆儿就用两只手分别拽着我的脚硬往里边塞,然后浴一下,在空中停一下。再沾一下,再停一下,就像鸡啄米似的,先这样洗脚,等水变得稍微凉一点了,就干脆把脚浸盆里,她继续再用湿毛巾为我敷腿,我自己又出不上半点的力气。”

:“洗一回也得很多时间吧?”桔儿接过来就问。

小圆又说:“得先熬水,水须极热,但要以我的手能受得了,不会被烫伤才能开始。如若减低了温度,要再反复地加热两遍,再继续浸洗两遍,因为我觉得治疗效果和水的温度,和浸洗的时间长度,有直接的关系,最后至脚在水里有了冰凉的感觉,才要把脚拭干,我再在足底涌泉穴上,各揉两百遍,这样算下来,每次要两个小时呢!”

“哇,就两个小时。你顾得天天洗吗?你能天天来洗吗?”小圆还待说,遭到了林儿的抢白。那边桔儿又对着小圆的妈妈叹息起来,说:“唉,我知道我是享不止这样的福了,假使我也得了你这样的病,我的那两个男孩,他们又怎么会变成如此地细致和贴切呢?”

“我不信。”小圆把桔儿的话打断,往下去又接着说:“如果真是非女儿才会孝顺的话,你虽没有生来的,至少还可以抱养一个。”

“我那时也想过要抱养一个,可是单养这两个就已经累不过来了,一拖拖至现在,要想养也来不及了。”桔儿回复着小圆的话,转头又对林儿说:“你还正年轻,若想抱养个女孩,倒还来得及。”桔儿大了几岁。她之所以这样说,既是觉得自己老了,太迟暮了,还是因为林儿也与她一样,是养着两个男娃儿。

林儿却说:“我不想那么做,我觉得吧,如果我命中该有一个女儿来孝敬我的话,我今天晚上关了门去睡觉,老天就会把一个小女孩送至我的家里,使我明天醒来后,就有了一个女儿。”

“啊,真有那么美好的事!”听着林儿的话,小圆和桔儿竟一起惊叫了起来。

其实,邻里们每天相见,妇女们一闲下来就自由相聚,它的意义,不也就是为了寻个没有主题的话儿,为了看见一张心生喜欢的脸孔,就这样信马由缰地胡聊海聊吗?其实这也同样是平民百姓家的家居情趣,也是幸福时光的全部意义。

“不是吗?”林儿含着笑,继续道:“不决定于男女,如果要赡养你的话,女孩也能够做到担当,不一定非得是男孩。如果要服侍你的话,男孩也一样会做到温顺,不一定非得是女孩。”

聊着聊着,桔儿一看到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她就对林儿扯了一把,站起来说:“该做饭了,走,我们也做饭去,别老在这瞎聊,又耽误了人家的正经事了。”

小圆也笑着说:“耽误事小,走吧,我也不送。”

看着桔儿和林儿走了,小圆也刚好为母亲洗完了足,准备去做自己家的饭,可是她的心却老也不能平静,就因为林儿那句话:“如果我命中该有一个女儿来孝敬我的'话,我今天晚上关了门去睡觉,老天就会把一个小女孩送至我的家里。”要知道这些年来,她对母亲的病一直忧着一直愁着,为了一家人的命运,为了一家人的前途,有时候,她的心情几乎就是象暗夜般,黑茫茫一片,黑到了万丈深渊,可是她又能够如何呢?而林儿那句话就象一线曙光,或者一弯皎月一样,老在她的心中,不时地放着光,不时地放着亮。

若真如了林儿那句话,这一家人的命运,究竟是小圆原应该深深地为之担忧呢?还是一切皆有定数,无论谁今日的担忧,都是为她眼下所能看得见的今日的残缺和苦恼而白白地担忧?实则是人未来的结果也许完全是圆圆满满的,根本与你眼下的残缺与苦恼完全无关?无论谁的担忧都不过是杞人忧天,也是苦恼的人爱去寻找苦恼罢了?

要知道一向来她根本就不敢有要把母亲往医院送的这种想法。她老是这样想:如果缺少了钱,别说去住在医院里得到更好的治疗了,恐怕就算你想让那些比较高明的医生,来为你瞧瞧脉,人家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难怪她会这么想,因为母亲这一场病已得了许多年,已化得山穷水尽,就算在村医这里,人家也常常是上门来讨债。每一次,她都说尽了好话,打尽了包票,才能勉强赊来一点药物,让母亲继续去服用上。

如果不将母亲送至医院,就能减少一部分花销。如果能节省下一部分钱,又会成为一家人的吃饭和穿衣服的保障。尽管母亲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一家人也穿不了多少。假使虽然拼尽了家产,母亲的病也算是治好了,但是因为没有了家的庇荫,没有了饭和衣裳,除了病死以外,同样也还会有饿死,也还会有冻死。她拼不得,所以她不敢去拼。每每想到这里,她就会泪水满脸。她就会恨自己没有双翼,飞不上蓝天。所以她总是尽量地保守着保守着再保守着,节俭着节俭着再节俭着。她穷,她却又不舍得失去母亲,所以才想起了除给母亲买药以外,自己是不是也能帮得上一点忙?才想起来寻找活血化瘀的药物,来为母亲做足浴自疗。这一切,都是被逼的结果。正因为她的心幽暗如斯,幽怨如斯,所以她才更渴望放松,更渴望光明。

无疑,小圆今天是快乐的。快乐之源泉,就在于这阵漫无目的地闲聊,就在于闲聊中的偶尔的一个笑脸,一点颜色,和一句话语。

极微,至少不是竭尽,极衰,至少不是灭绝。如果你擅于利用,它们又何尝不能仍旧为人之源头,为人之起点呢?她不仅企图想把困局扭转,更想把式微再蜿蜒迂转成源源不断,源远流长!因为生活不止是今夕明夕,更有远方和将来。如何才能使母亲不失不陷,如何才能为家人铺成一条漫漫长的幸福平安道呢?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思维,一直以来的探索。林儿那番话,恰好就把她灵府里的那些想法又一次地点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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