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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猛洞河的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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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山夹一水。山,不算高,气韵倒也生动,有苍苍古木从蒙翳间耸拔,有茫茫烟霏自幽壑中出没;临流皆削壁,石纹纵横有致,笔划俨然,宛若造物的象形天书;壁上苔痕斑驳,一副地老天荒的道貌。时当巳末午初,阳光自山石林梢射人,水面半呈淡绿,半呈浓黛。

泛舟猛洞河的散文随笔

有小舟泊在岩畔清荫里,岩脚有一缕裂隙,自下而上,蜿蜒潜入丛莽,那便是渔人进出之路。须臾,又见小舟系于突崖飞石下,船头坐着一位紫衫少女,在织一件鹦哥绿的毛衣。突崖上方有一洞,洞口钟乳垂悬,藤萝掩映,极为隐蔽。停船进洞一游,其内并无什么玄机妙景,唯觉高爽而宽敞,深邃而干燥,颇适宜住人。从前或许当过神仙的洞府,或隐士的石庐,甚或土匪的巢穴。

猛洞河的看家节目,是人看猴子,不,猴子看人。它们啸聚在幽谷老林,远远地瞧见游船近了,就呼朋唤友、扶老携幼,蹦蹦跳跳下到水边,龇牙咧嘴,作饥饿状,逗引众位文人学士,纷纷慷慨解囊,布施零食。喏,猴妈妈告诉猴孩子,那个大呼小叫,相貌如港督董建华的,是内蒙草原的杨啸;那个出手大方,姿态优雅的,是天津卫的赵玟;那个扔花生像射子弹一样刚猛的,是山西的韩石山。还有那个故意把橘子丢到水里,考验咱猴们能耐的,是北京的'周大新。哪个?噢,那生着白净面皮,瘦挑身材,眼镜片呈淡紫色,在一旁静观的,是四川的流沙河;护在他身前,生怕他一不小心失足落水的,是他的夫人吴茂华。

——诸君莫笑,猴界自有它们的《后猴文本》、《识人指南》,以及最新版本的《儒林外史》。谁让人类认猴是咱们的祖先来着!

而我却在看树。我知道,此时此刻,树们也在看我。我看树,是看它们如何攀登峭壁,占领悬崖,上指云霄,下临无地。树们看我,也许是纳闷,这个假作斯文、酸里酸气的家伙,大老远地跑来,不图与猴同乐,不图啸傲山水,兀自眼光灼灼盯着咱们姐妹不放——难道痴想咱妹一个个都化作仙女,嫁了他不成?

流沙河老先生顺着我的视线,瞄了一眼,幽幽地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此公说的是树,也是说人。游船惜别众猴,继续前行。任芙康又在炫示他的《文学自由谈》;叶兆言又在神聊他的文坛掌故;叶蔚林则在吹嘘王村的文物,以往他多次到过那里,想必大有斩获;孙健忠报道说前方快到小龙洞,洞里有条暗河,要坐小船才能进去,大家务必注意低头,不要撞上洞顶的岩石。文武百官到此尽须折腰,看来,大贵人无缘入内。

毕淑敏一边嗑瓜子,一边微笑地倾听各路谈讲。

沿途我都在看山,看云,看树。迤逦行来,河道回环转折,想当初溪涧奔流到此,面对层峦叠嶂,注定要撞山裂石,大发神威,然后辟出一条生路,呼啸前行,到了一处,又见高崖屏挡,群峰锁户,于是再度上演柔与刚、攻与守的殊死大战。如此这般,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历经亿万斯年,这才有了名实相副的猛洞河。

那一幕幕生猛大片,如今再也看不到了,猛洞河已被挡腰闸起,约束成一方澄碧渊渟、波澜不惊的水库。正嗟叹间,手机突然响起——奇怪,这山野僻地,哪儿来的无线电信号?接听,是儿子打来的,我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报道美国大选的最新进展,以及香港凤凰卫视台的各类时事新闻。唉,人类真是一窍千虑,连和自然短暂的相亲也不能彻底放松。恐惹山精水魅嗤笑,我嗯嗯啊啊地应对几句,赶紧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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