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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书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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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书散文随笔

更早些的时候,应该不是春天,或者仅仅是冬天和春天的过渡期。那么早,就有一种花儿迎风而立,凛冽、颤微微的———我说的是梅花。我竟然分不清梅花和桃花的区别,就像今天,我走在路边,差点被一树枝绊倒,那是株桃花,我认定它是株桃花,我同时又认定它是株梅花。梅花成了我臆测春暖花开的本体,而喻体桃花,最终将以道具的形式,被我描叙,被我撕心裂肺的喊出。生活了三十多年,生平遇见的最为尴尬的事情,因为简单所以分辨不清。

我竟然对那株拦我去路的桃树心存感激

三十多年的游历,我已经没有兴致对任何一株盛开的花儿表达敬意:多看一眼,或者微笑。我在电脑键盘上敲字,把桃树敲成了桃桥,有趣的一个笔误。有趣的不仅仅是笔误———多年以后,生活中的趣味都变淡了,我所理解的并在内心诠释的桃花,就应该簇拥着石头拱桥而盛开,让石桥若隐若现;就应该有一名风度翩翩的才子,摇着桃花扇走在桥上。满眼的桃花悠然变成河流甚至海,才子泛舟河上。尽管我不知道,将桃花和典故纠结在一起是否有意义,此时,我对着桃花笑了。我的笑像是一种无法回避的.过程。

花开,像另一种笑容。

故园。有一只老猫陪我晒太阳的院子。想起给了我无限快乐的院子时,心里便温暖,被一种叫欢快的东西填满,快要溢出来。土墙上无数的蜂窝,蜜蜂从院子里的桃树上踮踮脚,然后翻越院墙飞向无限远,然后白着脚飞进土墙。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怀疑那是一堵甜蜜的墙,芬芳的墙。行走在院子里有异常的感觉。后来家的边上开张了一家蛋糕店,小时候的甜蜜曾经回来过。故园的桃树老得跟奶奶似的,在院子里一站便是一个冬天。光秃秃的,从头到脚一样粗糙,皲裂,结结巴巴,每一节段看上去都像一张老人的脸,挤眉弄眼,千万条皱纹,伤痕累累和干瘪的笑的样子。偶然一阵风,无数的蓓蕾便从皱折中隆出,险些渗出血来。

那的确是一幅国画。虬枝刚劲沧桑。一阵风里裹挟的粘稠水份一下子氤氲了画境,雾气蒸散。蓓蕾生出,泼墨点染,然后红出来,红的小点突然间会迸裂,整个具有活力和色彩的春天也便呈现,然后从画里走进我的故园。我是说,我微笑的时候,很显然我是从一枝桃花的茎蔓上出发,穿过悠长的时光,将自己撂在那座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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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是桃花茂盛的样子,灼人眼和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不这样看,我一直不这样看好花类,夭则妖,妖则艳,艳则期短。《诗经》里的词是有质地的,可以通过它唤起我对花这类生物的无限想象。这样就够了,培养了自己想象能力,开采了对脆弱者的怜悯心。

我有着丰富的想象能力。譬如,通过掌心的血管想象情绪的流速,(情绪也是血液的一种溶质);通过夭夭桃花想象春天像潮汐一样汹涌而来;通过人群(千人一面)想象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可是今天不行,先是被一枝桃花差点拌倒,然后是丰沛的雨水,想象力和脚步缚束在一起。雨水像一张鲜亮的张贴画,挂在墙上,代替了窗。我经常被生活中这些未知的情节阻拦,我牵念这些未知的内容,我可以停止对一些静物的想象然后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平日里,我只能在窗玻璃中看见自己,像看见一只普通的鸟一样,以及被看见的像鸟儿一样飞走的青春。

卑微。一个量化的形容词。当桃花,梨花,杏花一一开放在春天的枝头,我想起的竟是母亲那一辈的人,那些有时差感的名字。笑容是另一种花开,她们的笑像手电筒一样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照来照去,也许曾经拂去我眼前的一些遮蔽,照亮某一个人生阶段。桃花含露,梨花带雨,杏花村,这些饱满的短语已经再不能用来形容她们了,她们依然会笑得灿烂,但笑容里已经挤不出点滴青春的水分。我出身卑微,这样的人的名字,让我看见春天想到冬天,真正卑微的不是她们的名字,也不是她们的身份,而是她们已然脆弱的生命

春天,下午,雨水。天就这样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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