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智慧人生 > 人生随笔 > 回忆散文随笔:丑桌

回忆散文随笔:丑桌

推荐人: 来源: 阅读: 1.39W 次

条桌,是我所见过最丑的一种桌子!

回忆散文随笔:丑桌

它常见于广袤农村,不是一般意义上用来吃饭的桌子,主要用于乡下杀过年猪用。腊月里的某一天,四五个壮劳力把喂了两年多五百来斤的大肥猪按翻在地,捆好往条桌一抬,按猪脚的、抓猪肚皮的,死死揪住猪尾巴不放的,众人又笑又喊合力将猪按在条桌上,杀猪刀一捅,不大会儿的功夫,一大木盆冒着热气的毛血旺便制得。有少量的血会喷洒在条桌上,大地上,殷红点点的,显得鲜亮而喜庆。

条桌偶尔也会用来屠羊宰狗、分牛肉马肉,而它更多的时候是用来堆放各种农具。默默无闻的,仿佛世上就不存在它这号东西。直到赶上村里办酒席,人们才又想起它,扯几把老谷草把它身上的鸡屎、鸭屎使力搓掉,再撒把洗衣粉搓揉搓揉,温热水一冲,条桌转身变成了厨房里的案板。除了摆放着各种调料及菜肴外,还临时充当了切菜板。

猜想,世界各地应该都有条桌的身影,只不过各地叫法不一罢了。

顾名思义,条桌大体上成长条形。桌子没统一尺码,高低宽窄很随意。桌面多用一整块杂木板做成。这种杂本一般坚硬得很,打家俱根本派不上用场,桌面及四周也用不着刨平打磨啥的,给桌子安上四只脚便成。安这四只脚讲究点的人家,会用四根木方榫卯在桌的四个角上。为了牢固,通常还要用细木条把四脚串起来,看上去像侧躺着的“工”字或是英文字母“H”。随性一些的主人,四脚直接用圆木棒、或是半圆不方的斜木混搭,用钉子钉,用抓钉抓,不管用什么方法,反正钉牢靠便作数。这样一来,条桌脚的形状就有了五花八门的味道,有“人”字型的,有“X”形的,也有一边成“人”字形、一边成“H“型的。平时里屋檐下一蹲,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看,给人的印象总是蠢笨和毛躁,傻乎乎的戳在那里,说它有多丑就有多丑。

我老家的那张条桌,算得上村里同桌类的大佬了。原因有三:一是年代久远,从我记事起就有它了。听母亲说是生产队包产到户那会分得的家俬,而它之前好久出现在生产队的母亲也说不清楚了,怎么估算也是解放前的老物件了。二是我家的条桌很宽大,也很厚实。一块整板做的桌面,长两米出头,宽七、八十公分,厚十五公分许。想必当初做条桌之人的设计理念是物尽其用,舍不得浪费材料,亦或是个懒散之人,不想在粗糙的条桌身上费工费时。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条桌平稳、踏实。幼儿时,大人忙着到田间地头争工分,我就和家里的小黄狗爬在桌上看家、睡觉,犹如温床。上小学后,常常召集寨子里的发小聚在桌前打扑克牌“三反五反”。赢了的一方坐着打,输的一方“贴胡子”站着打。其实盘腿平坐打牌要比站着打牌累得多。不过,那是赢者的荣誉!坐着打累了可以跪着打,实在不好判断到底是站着打的输了还是跪着打的输了……

对于家里的条桌我是自信的,唯一不敢提及是它的颜色。那叫啥色呢?黑不黑灰不灰的还带着点深蓝的味道,且称它为黑蓝黑蓝的.吧!像刚从煤山里或烂水田里刨出来的模样。也许是颜色深遮盖了丑,看不到桌面里的树疙瘩。可一凑近、特别用手电光一照,唉,桌面不仅是坑凹不平,而且还伴有芝麻点点,就像脸上的黑雀斑样一目了然;用手去摸,还好桌面却是平整的。也就是说,看到眼里的形状花纹其实是深嵌在木板内的景象。

最让我佩服的,是我家条桌的承受能力。为了拿东西顺手,家里的镰刀、砍刀、齐刀,甚至斧头都会砍在条桌上,成年累月下来,条桌应该是千刀万剐、伤痕累累了。然而,意想不到的是,条桌上的刀口三两月后竟然会自己愈合。时间越久,连一点刀痕也没留下,委实让人惊叹!

更让人惊叹的是,十多年前,一老教授带着五名学生在家乡一带搞什么植物普查,最后围着我家的条桌,又擦又洗,又烧又闻的,临走时切下一小块带回省城去了。半年后,家乡出产金丝楠木消息不胫而走。有人说在杂志上还看到过我家条桌的照片,它成了金丝楠木的有力证据。

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家人个个都往城里钻,老家无人居住,以至于家里那张宽大的条桌,曾几何时早已不知去向,小时候心目中的大房子早已破败不堪。

周末无事,闲逛到一家俱城,面对标价动辄上百万的楠木餐桌,我不禁想起了老家的条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二者原本是同一事物,只因摆放的时间和地点不一样,为何二者之间就立显天壤之别?一个高贵,一个低贱。难道高贵与低贱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么?不,严格地说,高贵与低赋、荣耀与耻辱之间,其实只是转过身来这么简单的事。不是吗?看看一段时间以来,频频被揪被拍的老虎苍蝇们,尚在台上时,哪一个不是正气禀然、人五人六的样子?哪一个又不是忧国忧民、聚集天下正能量之贤达?一觉醒来,不也成了阶下囚了吗?

唉!世事无常,谁能说得清唷……

赞助商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