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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会残留,当时光节节败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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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爱会残留,当时光节节败退后

她是早产儿,心脏上还有一个小洞,出生的时候,医生说这孩子可能活不了几天了;母亲把奶水挤出来,用小勺一点一点将她从死神的怀里夺了回来。

由于天生的缺陷,她的体质一直很弱,抵抗力很差;总在半夜发着高烧,几天不退,小脸烧得通红,紧闭着眼睛,小手却不停地挥动着找妈妈;康复之后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

母亲给她取名叫长生,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若这般想象,如此平常的名字,便有了诗意。

这名字像男孩子的,母亲说希望她像男孩一样健壮的长大。

就这样她在母亲的担忧,期盼,关爱下渐渐长大。但双眼的视力却不断下降,到后来只能看到色块,接近色盲。

她喜欢冬天,特别是下雪的时候,那时候她所看到的世界就和所有的人一样的。

她说,天生的色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开始看到的是多彩的世界后来却渐渐接近黑白。

她喜欢阅读,经常逃学爬到高高的香樟树上,在浓密的树荫下,在香樟树辛辣的气味中,忘我的将自己融进村上春树的后现代主义中,那些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白底黑字是她的全世界。

村上书中那些交织着来如天坠,去如电逝的灵与肉、情感与冲动的描述,独特韵味的文笔,像一滴滴清澈的泉水,浸润着她的心,却充满了悲凉!

坐在高高的香樟树上,可以看见学校围墙后面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她感激围墙后面的这片废墟,没有挡住她的风景,虽然只是单一的灰、黑、白。但所有的风景像一块调色板在她脑海中每天不停地变幻色彩,缤纷多姿!不断的向远方延伸着,望不到尽头。

「贰」

从大学校园里退出,对于经常逃课的她而言,只不过是个灵巧的转身。她却让父母和师长都看不到一丝希望,因为这次不同于逃学,而是彻底的离开;为了表示她的决心,她烫了头发,却又立即从周围人的眼睛和表情里读到了怀疑。于是,她走进了小巷深处一家狭小、阴暗的纹身店。

纹身师是个如她一般年轻瘦弱的女子,顶着一头光怪陆离的发型,黑暗中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她手臂上的一只蝎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出怪异的光,这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灰黑色,包括自己皮肤流出的鲜血,也是黑色的。

她在自己喉咙上文了一个“ ?”的符号,没有特殊的意义,只是一眼便钟情,那么迫不及待地让它在自己的身上烙印成一个永恒。

年轻的纹身师,手指纤细,冰凉,手背上的肌肤折射到她的眼里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她安静地躺着,冰凉的手指滑过光洁的喉咙,她不由得的全身战栗。

四周的空气黏湿并夹杂着一丝甜腥,那是自己身上红色液体的味道;让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喉咙上纹身,不只是需要勇气,还需要信任,更需要纹身师精湛的技艺!此刻,命悬一线,而她却安之若素,拒绝用麻醉yao!

在她看来,刺青是一种记录生命的方式;后来她疯狂地爱上了刺青,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流血,疼痛,结疤,到最后成为不朽的印记,像极了一种情感的轮回----爱情!

母亲默默地为她收拾简单的行李,喉结处的刺青,让母亲潸然泪下;她佯装看不见,心底却早已泛滥成灾!

开往一千多公里以外的绿色铁皮机车,缓缓前行,母亲的身影渐渐往后退,直到成为一个点,消失在视野中。

在背包的夹层里发现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一沓红色纸币,还有一封母亲留给自己的信,只有简短的两行:

你是备受上天眷顾的孩子,妈妈知道有些事是该放手让你自己去经历,才能不留遗憾;生命是一场未知的旅行,妈妈只希望你快乐!累了,倦了,就回来吧!

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陌生风景,渐渐被一层雾气笼罩着,这是她第一次流泪。

坐一千多公里的硬座,执迷不悔地独自投奔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子,一位年轻的诗人----许可!年轻的生命总是如此壮烈,因为爱情,便可以远走天涯,不思后路!

「叁」

这座陌生的城市在中国的南方沿海,经济发达,随处可见高大茂密的榕树,故取名榕城。迎面是咸湿的海风,密集的人群,耳际充斥着昏、风不分的当地蹩脚的普通话。

许可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叫长生的女孩;黑色的T恤,发白的牛仔裤,白色帆布球鞋,一个黑色的耐克旅行袋。如藻一般卷发,光洁而饱满的额头,深邃却明亮的瞳孔,只是他并不知道,在她的眼中,他以及他身后的世界其实是一片灰白。

你好像是一只妖在横行,极其嚣张又极其谦卑。这是许可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想他应该读懂了她!

许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帅气,高高瘦瘦的,略显苍白,她想,大抵文人都如此,与生俱来的忧郁和单薄。

男人吸引女人不只是因为长相;有些人就是天生对女人具有吸引力,比如许可,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心碎的男人。

中国或许盛产诗人,但能成为家的却寥若晨星,套用许可自己的话说:因为诗不值钱,诗人又怎能养得起家?所以,他一直很落拓,现在更像是一条冬眠的蛇,蛰伏着,静待创作的春天到来!

许可的诗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她是在某一个网址的BBS上看到一些他的零星的文字,跟帖的都是些拿爱情当生命的纯情少女。 很多女人为他前仆后继,但让他动心的女人几乎没有。

她将自己想象成村上的小说《挪威的森林》中,那位为爱而疯狂的直子,她现在就在疯狂中抵达那个对自己而言全新的世界。

她默默地跟在许可的身后,顺着光洁的石板路,停驻在一个小院落前,如她想象中一般的静谧;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龙眼树,结满了一串串饱满的果实;还有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有一种花她认识,太阳花,细碎的花朵缤纷了整个夏天。

房子是典型的闽南风格,两层,白墙,黑瓦,窗户很多,但都很小,用粗大的钢筋隔着,那是最原始的防盗;楼梯和地板都是老式的木板,踩上去,吱吱作响,惊心动魄!

院子里还有一口古井,里面还养着几条肥大的锦鲤,用水桶打水!水质透彻,没有漂白粉的味道,冬暖夏凉!

我喜欢这里!许可轻轻地将这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拥入怀中:谢谢你能来!男子如阳光般的体味,直入鼻腔,在胸口的某个角落氤氲,盛开出花朵,如太阳花一般绚烂。

南方的夏夜,闷热,潮湿。吊扇在头顶呼呼地不停旋转着,扇出温热的风。刚洗过的头发,在背后不停地滴着水滴;瘦弱的身体藏在白色碎花的纯棉睡裙里,脸上荡漾着红晕,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了那张为她念诗的性感嘴唇:亲爱的,对你,我已经蓄谋已久,你杀死我,还是我杀死你,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些诗,让她疯狂。她想起有一位诗人如是说:男人写诗就是为了取悦女人的。

在那张赤红色的古老大床上,许可不停地要她;那是一张不知年代的松木大床,床方上用颜色鲜艳的油漆描绘出各种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图案;怒放的火红牡丹,栩栩如生的杜鹃,精致的龙凤呈祥;这一定是一张婚床,生命在这上面不断地延续,诞生,死亡。经历无数生命的洗礼,愈发的肃穆。

当他们如凌霄花与常青藤一样纠缠后,许可会突然跳下她的身体,大喊着:亲爱的,你是我灵感的源泉!你真是上帝指派给我的天使,你是我的精灵;而后迅速得点开网页,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你在那个即来的春天,

游进我的心,

游进我丰腴的身体

手指经过的地方,

留下春天的颤栗,

有如蜻蜓点水一般,

不留痕迹,

带着精灵的轻盈,

一笑中闪过。。。。。。

「肆」

整个夏天,白天许可带着她游走在城市的每条大街小巷,吃各种地方小吃,在闽江边看归航的渔船,红火的夕阳。夜晚,在吊扇扇出的闷热空气中,不停地纠缠着,窗外是璀璨的夜空,清脆的蛙鸣!

我要嫁给你!

傻瓜,爱上一个人就会变成傻瓜。

她变成了傻瓜,但是,许可没有!其实她很清楚,许可只是临水照花人,他爱的人是他自己!

许可的诗终于有人愿意出版,但是必须要自费;都是不太富裕的家庭出生的孩子,母亲偷偷塞给自己的那沓钞票,早就所剩无几了。

许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每天到处碰壁,伤痕累累;谁愿意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赞助。懂诗的人又有几人?

黑暗中,电脑的屏幕上不停的闪烁着,指尖火红的亮光一闪一闪直到天明。许可,变得沉默了!

她用一条鹅黄色的丝巾遮住脖子上那个醒目的标记,穿着有着KFC标记的服装,穿梭着不同的人群里;微笑着带给每个人胃的饱足,晚上会带一个巨无霸的汉堡回家,看自己心爱的男人,狼吞虎咽,转身,不让他发现自己眼中的泪光。

秋天悄然来临了,太阳花相继萎谢了,只剩细长的枝叶在秋风中不停的摇晃着。她学会了做饭,做味道有些甜的闽南菜,把许可的白衬衫用手洗的雪白,晒在院子里的竹竿上,迎风招展;并在无人的街头一个人步行很长的路回家。她用心照顾着许可的饮食起居,唯独忘了如何爱自己。

南方的冬天虽然来的比较晚,但是每天都刮着凛冽的大风。干燥的天气,让她的脸上严重脱皮,手上长满了倒刺。她用牙齿扯下手指上翻开的皮肤,直到鲜血淋漓!

提前下班,特地买了一份全家桶,因为,许可在电话里告诉她,有人愿意赞助他出版诗集了。

那张红色的大床上,两具躯体像蛇一样纠缠着,黑色蕾丝内衣,卫生纸散落一地,还有,冒着热气的炸鸡!

心就像寂静的午夜里,行云流水般跳跃的音节,纤指拨动中“嘭”的一声像断了的琴弦一样,琴音勒断了荒凉的夜,心被断了的弦一下一下扎得生疼,瞬间变得千疮百孔,痛随风席卷而来!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那年,别人眼中的冬天是彩色的,而她的世界永远是黑白灰,单调而凄婉的颜色。

许可的诗出版了,那些摆在书架上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文字,她没有翻开,只记住了封面上那几个干净的楷书《当爱和时空交错》!

熙攘的人群中许可挽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半老徐娘,与她擦身而过!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伍」

和来时一样,这个城市依旧陌生,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天桥上,一位号称半仙的算命先生拦住了她:孩子,我帮你看看,不收钱!

瘦小的算命先生,用混浊的眼神盯着她脖子上那个刺青说:这个符号加一横就是“羊”字,少两点就是“干”字,你现在是想扬长而去,却心有不甘啊!

在那个刮着风的寒冬,在异乡熙攘的人行天桥上,她用双臂抱紧自己嚎啕大哭,震碎了异乡天空层层的阴霾。

妈妈,我想回家!母亲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随即顺着长长的电话线传来的是母亲低低的饮泣声。

孩子,妈妈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倦鸟总要归巢的!

她再次走进那家小小的纹身店,原来洗比纹要痛上千百倍!就像那段支离破碎的爱情,可能需要一辈子才能云淡风轻!

她剪短了头发,穿纯棉的长裙,白色的帆布鞋,笑容明媚!还读村上,只是不再读诗了!

一场以为至死不渝的爱情就这样悄然落幕了,当曲终人散时,我们所珍惜的风光,亦只是褪色的过往;她爬上高高的香樟树,围墙外的世界一如往常,当隔着如此长的时光往回望,所有的流离都成了美好,而所有的悲伤都成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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