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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只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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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秋田犬从1924年至1935年,在日本涩谷车站等人,它并没有等到主人,主人伊藤教授于1925年去世。它不知道,只知道每天去等。
  
  涩谷车站竖着它的铜像,它参加了自己的铜像揭幕仪式,也就是说,它在生前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名声,可是,这一切跟它没有关系,它依然在黄昏时分出现,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它的故事被拍成电影,它的名字叫八公。
  
  差不多的狗,沉默着,它从来不告诉你它的想法,或者梦想,它只是陪伴,有时候,它经历人的伤害。
  
  我在小说里写过一些狗,比如一条叫小二黑的狗,它陪伴父母,给他们开心时刻,它如小小兄弟。比如一条见到陌生女子就吠的博美狗,无论给它什么好吃的,都不能让它的吠声停止,它是一条见证了男女主人感情的狗,虽然感情走远,可它只认已经离开的女主人,它是一个信物,不像情书可以烧掉,不像香水可以扔掉。因为有记忆,它被“遗失”,可它记得路,找了回来。终于,它不再吠叫,它慢慢妥协……
  
  我在写这些小说时,我没有养过狗,虽然我喜欢,我没时间,狗也没有时间,就那么错过,但却有过过错。
  
  前年7月初,我回陕南老家,门口来了一条半大的土狗。在老家,这样的狗随处可见。鸡鸣狗叫,或者鸡飞狗跳,才是真实的乡村生活
  
  这条狗是屋后邻居家的。它见了我,飞快地摇尾巴,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如同看到一个陌生婴孩,他忽然就绽开一个微笑一样,我会想着,欠了他一个微笑。这条狗朝我摇尾巴,我觉得欠了它的,于是我找几块饼干给它吃。显然它高兴坏了,吃完之后,偏着脑袋看我的手,我摊开手跟他说,没有啦。
  
  它忽然直着跳了起来,够着了我的手。我站起来,平摊着手,它再次跳跃,又够着了我的手。我想,原来它会跳高啊。
  
  我想着给它当教练,再拿些饼干。这次,并不直接给它,放在大板凳上,它又跳了几次。有一次差点成功,可没有站稳,摔了下来。当然,它并没灰心,接着跳,直到最后吃到了饼干。这个动作,它学会了。
  
  然后,我把饼干放在大方桌上,它想要吃到,必须先跳上板凳,再跳上桌子……
  
  那个下午,我就教那狗做这件事情,到最后,它竟然可以不要板凳踮脚,就可以一跃上桌,这简直太有天分了。我不停地表场它,它好像并不在乎,它只想吃到夹心饼干。
  
  黄昏时,它的主人唤它,黑耳朵,回来哟。它愣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原来它叫黑耳朵。
  
  过两天,我又到城里去,等车时,我看见黑耳朵,它站在路边,朝我摇尾巴,像是挥手再见。
  
  再次见到黑耳朵是去年春节,它已经是一条大狗了,表情不似我初见它时的温顺,也多了一点点威严。我喊它的名字,它依然朝我摇尾巴,不似最初的热烈,有点像是礼节性的。
  
  我照例从包里拿出饼干,这一次它没有吃,后退时,我看到它一条腿提着,不能落地。
  
  母亲说,黑耳朵的腿打坏了。
  
  隔几天,黑耳朵跟着屋后的邻居下来,我和邻居说话喝茶。黑耳朵安定地卧在门口。我问,它的腿怎么了?邻居说,我打的。我说,它怎么了?邻居说,别提啦,太气人!那年7月半祭祖,供品刚端上桌子,它就蹦上去了,这还了得?老祖宗都还没开始哩,它倒开始了!几棍子下去,没想把它腿给打断了。邻居大笑起来。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我想要确认一下。
  
  我说,桌子上供了些啥?邻居说,一盘苹果,一盘核桃,一盘梨子,一盘饼干。
  
  《幼学琼林》里说,事非有意,譬如云出无心。问题是,一条狗因此残了腿。
  
  向一条狗真诚道歉。面对那些可塑性强的,人或者动物,纵容或者溺爱,都有可能让它步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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