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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故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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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故宫人

1978年冬,21岁的单嘉玖走进故宫,从头学起,成为一名书画修复师,这一干就是40年。如今,她已是我国顶级书画修复师,当之无愧的“大国工匠”。20世紀80年代,单士元在审查工程图纸
  
  她的父亲单士元(1907—1998)与故宫的缘分,更具传奇色彩,有人将之概括为:“溥仪出宫,单士元进宫。”1924年,清逊帝溥仪出宫,民国政府成立“清室善后委员会”,17岁的单士元应聘为“善委会”查点物品的书记员,从此,他的一生与这座宫殿紧密相连。从最初的档案整理,到共和国成立后主持故宫全面大修,直至耄耋之年还在为故宫恪尽职守,他被尊称为“看护国宝的国宝”。
  
  单士元先生在故宫工作了74载。如今,单嘉玖也已经退休,但是她仍谨记父亲对她的教诲,兢兢业业为故宫修复书画、培养书画修复人才。父女两代人用自己的生命时光守护国宝,续写着故宫的历史。
  
  薪火相传两代人的故宫缘
  
  走进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的书画修复室,外界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仿佛有一道天然屏障,将不远处的故宫开放区里日均6万游客带来的喧嚣都屏蔽了。在这里,时间停留在每一个不急不躁的细节上,停留在与文物同频共振的呼吸中。修复师们手上有最精准的老手艺,看似轻盈的动作,却是经过千万次练习后达到的精准与稳健。
  
  单嘉玖留着温婉的齐耳短发,身着白大褂,工作中的她专注而内敛,同时透着一种“手艺人”特有的细心、耐心与严谨。墙壁上,是她刚刚耗时4个多月修复完成的清代宫廷画家周本的山水画贴落。在她身旁,几个年轻的修复师正一丝不苟地修复着养心殿的隔扇芯。他们都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单嘉玖时不时俯身查看,给予指导和建议。尽管已退休两年,但是她依然如往常一样,一件接着一件地修复书画,因为太多的书画在等待她的抢救与修复。
  
  在故宫从事书画修复长达40年,至今她耳畔犹会回响起父亲当年的谆谆教诲:“故宫的文物是几千年中华文化的结晶,这些文物永远会被人们珍视、传承下去。你做的这份工作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把文物完整地传下去,你要跟师傅好好学,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靠经验去完成的事。”
  
  父亲语气中透出的对故宫的热爱,至今仍深深印刻在单嘉玖的脑海中。“紫禁城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饱含着父亲的深情厚爱。从17岁进入‘清室善后委员会’,到经历故宫博物院从成立到成长的所有风雨跌宕,父亲在故宫度过了74个春秋,可以说无论在工作上还是感情上,父亲都与故宫博物院融为一体了。”她说。单嘉玖正在修复古代字画
  
  在故宫里,单士元先生感受过祖国的风雨沧桑,也见证了共和国成立后走向振兴与富强。
  
  单嘉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我这一生看过五种旗帜在故宫飘扬——大清的龙旗,孙中山辛亥革命的五色旗,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日本的‘膏药’旗,还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五星红旗。我只爱共和国的五星红旗!”
  
  单嘉玖一直生活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她说,每天父亲都比她更早到故宫。“我父亲一辈子早已养成一种习惯,只要不出差,每天一定要在故宫里走一走、看一看,直到90岁时还天天来故宫转转。”
  
  单士元先生曾说,故宫作为原明清皇宫,一砖一瓦都是不可再生的历史遗物,要用历史的眼光来认识与研究。“父亲走遍了故宫的每个角落,每当发现维修中的垃圾,一定要好好检视,只要发现有价值的构件,包括残砖碎瓦、颓梁断木,都会加以保留。即使拆下来的破顶棚他也会认真检查,如果发现夹层中有乾隆高丽纸之类的宫廷旧纸,会让图书馆的同志前去采集,以备修书之用。”
  
  单嘉玖始终铭记,父亲在得知她要从事书画修复工作后,对她郑重嘱咐:“修复文物不能玩文物,只要触犯这个底线,就会产生私心。这是咱们家的家规,你一定要做到。”父亲的教诲,单嘉玖始终不敢忘。甘守清贫的她从未涉足过文玩市场,40年来,始终如一地静心修复着每一件国宝文物。她退休后,曾有公司付很高的报酬请她去帮忙,被她谢绝:“是故宫培养了我,我只给故宫干活,给故宫培养徒弟,外面的事一概不参与。”
  
  “修复文物不能玩文物”,也是文物专家单士元先生一生恪守的原则。他从不收藏文物,从不以商业目的为别人鉴定文物。他生活朴素节俭,曾笑言自己是“三穷老人”,即穷学生、穷职员、穷教授。他说:“故宫处处是历史,件件是文物。对于鉴定文物,我并不反对其重要作用,但单纯以货币价值定高低,那是古玩商人,而不是文物工作者。”
  
  “每当有人问我,父亲对我的影响是什么?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父亲做了什么,而是他的师辈们对他的影响。故宫博物院是在军阀政权的不断更迭中艰难地诞生和成长起来的。我常听父亲忆起陈垣、庄蕴宽等先生。他说,当时这些先生在故宫工作,一无工资,二无津贴,他们没有私利和私心,有的只是保护祖国文化遗产的觉悟与正直的人生态度。”
  
  单嘉玖说:“父亲对师辈始终有一种深深的崇敬,这几乎成为鼓舞他一生的力量。他传承了这种精神,这种精神也影响着我。”
  
  父亲始终坚持“修旧如旧”原则
  
  “父亲一辈子最看不够的是故宫宏伟的建筑。”单嘉玖说,父亲曾经谈到他开始研究古建筑的原因,那是20世纪30年代,他在北京大学读研时,听陈衡哲教授在西洋史课上讲道:“中国建筑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可惜的是,外国人写的世界建筑史中,从来不提中国建筑艺术,因为他们不懂,也因为我国缺乏专业人员从事研究,因此被人瞧不起。”这番话对他触动很大,在强烈的民族自尊心驱使下,他立志在建筑领域刻苦钻研。
  
  共和国成立后,单士元先生以加倍的热情投入所热爱的事业之中。故宫宫殿自鸦片战争以后就日渐衰落,当时,故宫博物院缺少专职的古建筑研究保护人员,也没有专业的古建筑维修队伍,大量的古建筑亟待修整。
  
  1954年,文化部文物事业管理局局长郑振铎找到建筑学家梁思成,请他推荐一位能够管理故宫古建筑的专家。梁思成说:“用不着我推荐,故宫现在就有一位——单士元。”于是,经郑振铎局长推荐,故宫博物院吴仲超院长委任单士元先生主持古建筑维修保护管理。此后,单先生将自己的余生全部贡献给了故宫古建筑保护事业。
  
  “不住人的房子容易坏,面对如此庞大的建筑群,从什么角度入手、确立一个什么样的保护方针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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