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舞：中国大妈的江湖

毋庸置疑，有大妈的地方已然是一个江湖。
　　
　　广场舞，就是中国大妈江湖的独门绝技，这也让她们屡陷口诛笔伐。而在江湖之外，小区居民烦不胜烦，使出浑身解数过招：打枪、泼粪、放藏獒、用高音炮“以暴制暴”……武艺用尽，依然难挡大妈们的手舞足蹈，忍辱负重也要在神州四处“野蛮存在”。
　　
　　广场资源的争夺战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江湖？
　　
　　“带头大姐”、“班长”和“打酱油的”
　　
　　“dayandnight，跟着一起来，没有什么阻挡着未来……”
　　
　　5月下旬一个晚上的8点钟，在成都高新区紫竹广场的一角，51岁的王莉正在进行广场舞教学。“好，这里注意伸手……”她身后，20多个统一着装的大妈，齐刷刷地把手伸了出来。
　　
　　王莉是家住紫竹社区的一名下岗工人。2013年秋天，为了丰富社区的文化生活，有点舞蹈底子的王莉被动员到成都市文化馆的拉丁舞蹈老师张泉那里学习形体课程。有了专业人士指点，王莉舞技精进，开始“独步”于社区广场。她自成一派，将拉丁舞姿应用到传统的广场舞曲中，成为紫竹广场舞江湖中的“大姐大”。
　　
　　“拉丁舞、交际舞、民族舞、甚至肚皮舞，都可以在广场上跳，一个广场基本都会有几个不同种类的舞蹈队伍，居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加入。”王莉的老师张泉告诉记者，广场舞虽然来自民间，在单个规模上无法和专业舞蹈队伍相比，但在团体数量上，可算是“遍地开花”。
　　
　　让张泉惊讶的是，这些由大妈组成的“杂牌军”，其组织化程度却很高。“哪些是核心成员，哪些是积极分子，哪些是‘打酱油的’，分得很清楚。”许多跳广场舞者都和王莉一样，将“辈分”看得很重，“谁站哪排哪号，都是有规矩的。”
　　
　　除了规定站位，多数广场舞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是：划地、收费、定时。“跳广场舞，划地是前提，收费是动力，定时是内在要求。”对于江湖规矩，绵阳市涪城区青年广场的宋大姐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记者调查了解到，划定“势力范围”的工作，由广场几个舞队的领队负责协调，她们被称为“带头大姐”。这些“带头大姐”一般是由社区人缘好、具备一定舞蹈底子的组织者来担任。“我们社区划地，一般是靠控制电源区域来划分。”宋大姐说，“几个领队要一起联系社区，请他们帮忙提供电源。当然也出现过抢地盘的情况，这种时候带头的就要出面协调，协调不成就联合其他大姐一起‘上奏’，让社区出面解决问题。”
　　
　　活动经费，则一般由“带头大姐”指定一个核心队员来收取和管理，这个队员被称为“班长”。在青年广场，收费标准决定了一个舞蹈队的质量。宋大姐手下的“班长”从菜篮子里拿出自己收费的账本，为记者讲解道，“隔壁那些只交2元钱，我们舞蹈队一个人收10元钱，经费主要用来购买音响、维护设备、订做服装以及参加舞蹈比赛的公费开支。”对于周边居民“利用公共场所收钱”的控诉，“班长”表示早就咨询过城管，对方称广场舞属于全民健身休闲活动，如果组织者与市民协商，双方出于自愿进行收费，且不带有经营性质，不构成占道经营行为。
　　
　　固定跳舞时间，则是为了控制噪音。广场大妈们依托社区组织，成立广场舞自律协会，出台了诸如晚上9点前停止音乐，高考期间全时间禁舞等“帮规”来规范自己的“舞德”。“这边跳个不停、那边投诉不断的情况现在少了。”宋大姐说。
　　
　　政府插手“江湖”事
　　
　　5月14日早上8点，绵阳市人民公园邓稼先广场上，欢快的群舞已经开始。激越的鼓点声中，白祥尧慢悠悠地推着电瓶车经过广场。他上班的地方——人民公园管理处执法科，就在邓稼先广场旁。
　　
　　在此之前，邓稼先广场发生了广场舞大妈被钢珠“爆头”的事件。当时，一名年过六旬的大妈在广场跳舞时突然倒地，疑似被来历不明的数颗钢珠击中头部。“爆头”事件后，白祥尧所在的人民公园管理处执法科被要求专门处理对人民公园噪音的投诉。现在，白祥尧除了要负责日常的园区秩序监管工作外，还要监督广场上的音量。
　　
　　白祥尧说，广场音量要求被控制在70分贝以下，为了对广场舞声源进行统一监管，公园管理处找来广场上几个舞队的负责人商议，希望由公园统一播放音乐。“招安”以后，每天早上6：30-8：30，执法科办公室的公共音响都会播放音乐，本来是公园用来寻人的广播，现在又派上了其他用场。
　　
　　除此之外，“收编”是政府管理广场舞的另一种手段。
　　
　　同样是在5月14日这天，江苏省句容市组织30多家省级文明单位，让他们与当地有规模、成气候的广场舞蹈队进行一对一挂钩共建。相关单位可以获得舞蹈队的冠名权，但需提供必要的经费来支持和提升舞蹈队，并和她们一同承担社会责任。
　　
　　根据《新华日报》的报道，首批被“收编”的12支广场舞蹈队，共同商议制定了《广场文体活动文明公约》，划定了不扰民的“红线”。根据《公约》，被“收编”的广场舞队伍的活动时间一般在18：00至20：30之间，21点后不得进行有音乐伴奏的广场文体活动；结束后要做好基本卫生保洁；不得带宠物到活动场所等。与此同时，《公约》要求舞蹈队伍要在自己的健身点挂上公示牌，标明团队名称、共建单位、召集人信息和监督电话。
　　
　　在综合了上述广场舞管理经验后，白祥尧给出了治理广场舞的几点建议：第一，约谈舞队带头者并对舞队进行备案登记；第二，鼓励多支舞队联合成立广场舞协会，监督舞者文明健身；第三，利用高科技手段减少噪音；第四，规划部门设置活动场地时，应尽量远离居民楼；第五，通过植树、设立绿化带等方式减少噪声。
　　
　　“最重要的是由谁牵头来组织协调解决问题。”白祥尧补充道，明确相关部门的责任才是目前治理广场舞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