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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种奇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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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女儿相处的人,特别容易被她天使的外表所蒙蔽。
  
  女儿的性格活泼热情,好学上进,人送外号“小太阳”。然而可以化身“励志宣传标兵”的女儿,每每假期回家,本性就暴露无遗:把房间折腾成“负五星级”狗窝;把美美的脸蛋儿化成哈士奇;疑似得了健忘症,总是追着我问她的东西在哪里……
  
  女儿臭美,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当她每每在脸上做“化学实验”的时候,我都看得胆战心惊。她的五官虽然长得谁也不服谁,但真凑在一起,倒挺团结。出门遇见熟人,说女儿长得像我,她小嘴一撇,还挺委屈。
  
  和女儿打交道以来,我吃了不少亏。可在她心中,我吝啬的葛朗台形象始终屹立不倒。
  
  我们的故事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初次见面,女儿正四仰八叉地睡在摇篮里,皱皱的小额头和扁扁的小嘴巴,似乎在抱怨:“呀,怎么投胎到这家了,早知道不来了。”但这些丝毫不能阻止我的母爱像国庆节的烟花,“砰砰砰”,绽放天际,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
  
  女儿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把我们平静的生活彻底打乱。她是个实力雄厚的女高音,一言不合就开嗓;她还是个民间艺术家,画画、跳舞、唱歌无一不精,10岁时就能把书法写得有模有样。我和她爹站在满墙的涂鸦前,总是感慨:“这孩子的艺术细胞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呢?莫不是……负负得正?”
  
  高考结束,女儿填报志愿时,我使出浑身解数劝她留在省内的高校,可是她却调皮地说:“距离产生美。”我只好叹一口气。最后,女儿如愿以偿地被外省的一所大学录取。
  
  之后,女儿像冥王星一样,终于挣脱了我这个太阳系,在自己的天地里自由奔跑。为了防止她彻底脱离我的管辖,我决定从经济上牵制她。
  
  清晨,我刨地瓜似的把女儿从被子里拉出来,她睡眼惺忪,头发似爆米花般在头顶炸开。我正襟危坐:“以后每月的生活费1000元,超支部分列出明细,审批通过后可以打借条,日后按银行利息连本带息一并归还。”女儿仰天长啸,几番撒泼打滚无效后,无奈地签订了这份“霸王条约”。
  
  刚开学那阵儿,第一次独立支配生活费的女儿花钱花得风生水起,怎么也刹不住闸,隔三岔五就来领“救济金”。她是个编故事的好手,会铺垫,有高潮和转折,而我一贯的应对方式就是哭穷,有时还会把她狠狠斥责一顿。连续碰了几次钉子后,女儿偃旗息鼓,赌气要“自立门户”,不再与我联系。
  
  和女儿失去联系后,翻她的微信“朋友圈”成了我每天的“保留节目”。我从她的动态里得知: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双休日在外当家教、做兼职;她爱上了写作,稿费成了她实现“吃货理想”的主要经济来源;在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大学时代,她获得了各种奖学金……那段我们缺席的时光,把女儿织成了一块锦,不再需要父母来添花。后来,这场“经济战”以我的全军覆没告终。
  
  我潜伏的时光一直延续到2018年年底。我做了囊肿切除手术,消失许久的女儿突然拎着大包小包赶回家。住院的一周里,白天,她为我煮粥、洗衣、找护士;晚上,她就坐在床尾看书,寸步不离……眼前的女儿像盛开在角落里小小的苔花,安静却有力量。
  
  我知道女儿回学校忙起来后,一定顾不上家里“玻璃心”的老母亲,于是赶紧通宵拟定了“养老合同”。第二天,我的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合同,胆怯得像个犯错的小学生,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可出人意料的是,女儿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十分爽快地签字画押。
  
  此后,我便时不时地打着母亲节、妇女节、农历和阳历生日等节日旗号,变着法子从女儿那里猛刮油水。她爹心疼不已,怂恿她毁约,没想到女儿大度地安慰他:“早知道我妈戏多,她开心就好。”
  
  女儿的世界越来越大,她努力地向外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却始终以家为中心。那些我自编自导的苦情戏在她面前早已原形毕露,是爱和温暖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刀刀见骨的压榨中,暖心地陪我演了一出“周瑜打黄蓋”。
  
  女儿在《亲爱的多云小姐,我爱你》这篇文章里写道:“你在前方开辟鸿蒙,把乌黑长发练成金钟罩,把甜美长裙锻造成铁布衫,留给世界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岁月给了你100个苍老的理由,但在我这里,你依然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变成一块刚出炉的焦糖芝士蛋糕,温热香甜;做回一个天真的小孩,露出婴儿般的信任、依赖与柔软。”
  
  从最忠实的读者到“多云小姐”,我多次扮演她笔下的主角。那些熟悉的感动被谱成了一首亲切动人的童谣,而争吵早已化为生活的糖,散发着丝丝的甜。
  
  女儿是种奇怪的生物,擅绝食,爱哭闹,撒娇力满值,她能轻而易举地击溃我所有的防线,让我多年的经验和招数统统失效。可偏偏又是她,时常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余生虽短,爱却绵长,在亲情的路上,我们都是愈挫愈勇的实习生,一边练习,一边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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