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蜕变记

人心难改也能改，山水难移也能移。
　　
　　人经患难思前过，浪到急处把头回。
　　
　　在菊城永安小区里，赵雨池老人的自私抠门儿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是个退休教师，每月一千多元养老金，老伴是个国企退休工人，又有七八百元收入。儿女们有的是公务员，有的是小老板，谁都知道赵老师家日子富足，可他总是装得像苦瓜一条。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不论谁去他家串门儿，总会得到他的一张笑脸，可端上的却是一杯不会冒热气的、稠糊糊的茶瓶底子水；谁要是借用他家的电话，他的眼就盯着人家的脸一翻一翻的，好像是摘他的心。有一年单位号召给灾区捐款，他老婆捐了10元钱，他说这其中也有他一份，他就不用捐了。平时与朋友聚会，他总是在口袋里装些杂七杂八的纸片，等他把纸片掏空再掏出钱来的时候，朋友已经把饭费付过了。
　　
　　他家对门住着老王一家。老王原在的工厂倒闭了，孩子正在上学。日子本来就紧巴巴的，谁知老伴又突患中风卧床不起。一辈子不会低三下四的山东硬汉不得不四处借钱。老王敲开了赵雨池家的门后，赵老头脸上挤着笑说：“应该帮忙，应该帮忙！”说着转身进了屋里，出来时，一手拿着200元钱，一手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支水笔，支支吾吾道：“常言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王老弟请留下个字据！”老王一听脸上的青筋就鼓起来了，愤愤地道：“老赵哥呀，你把老弟当成什么人啦？你怕我赖账，怕我不还你钱？好，我穷，我还不上你的债，这钱我不借了，要饭也隔过你家的门！”老王说着就走了，从此再未进过他家门。
　　
　　邻居们都知道老赵的为人，都懒得搭理他。他每天从楼道里出来进去，很是尴尬，就买了一只小狗，取名哈丽，每天带着小狗独自转悠，闷时就与狗对话，口里喊着一二一，一二一，与狗同步竞走。那天楼上老张碰见他，笑问他的钱怎么能花得完呢，他就谎称他的女婿有病把钱都花完了。
　　
　　也许是说啥就有啥。老赵的女婿孙峰是个精明的小老板。他原本身康体健，像头小牛，谁知近来有一次出外谈生意，遇上车祸成了植物人。女儿赵小燕和女婿经营着一个规模不小的装潢材料批发店，收入相当可观。眼看女婿活不长久了，老谋深算的赵雨池怕女儿的资产被女婿的家人瓜分，便教女儿变卖了店铺，得款13万元，又暗暗领取了赔偿金17万元，卷款近30万元外逃。亲家公来到赵雨池家要钱，赵老头儿只用“女儿找工去了”这句话来搪塞。亲家公无奈含泪而去。不久，赵小燕就把钱全交给父亲保管，自己远走高飞了。
　　
　　就在赵雨池暗自庆幸自己手段高明的时候，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传来，女婿和外孙将他女儿赵小燕告上了法庭。原来是天不灭人，女婿孙峰在父母的精心护理下又会说话会走路了。公安机关捉拿了赵小燕。赵小燕在法庭上只得说出了钱放在她父亲那里。父女俩拿出一部分钱退还给了孙峰，赵雨池手上还留下10万元。
　　
　　10万元钱曝了光，赵老头儿心里非常害怕，怕人家偷他。还别说，不久，就真有人盯上这个赵老头儿了。
　　
　　那是个春天的上午，蓝天白云，风和日丽，赵雨池来到郊外小河边钓鱼。望着清冽冽的河水，闻着阵阵花香，他感到从没有过的惬意。就在这时，一辆“奔驰”小轿车戛然停在河边的青草地上，车里走出来两个西装革履、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士。两个年轻人一见赵雨池就亲切地呼唤：“赵老师，你不认识我们了？我们是你教过的学生，任小欣和钱小林。”赵老头儿一听心里像喝了蜜糖，忙问二位现在在哪儿工作，今天怎么来到这里。那个叫任小欣的青年忙回答：“我们原来在东红厂工作，近两年厂里效益不好，我们就下海经商去了。在上海开了个玉器珠宝商行，今天是来菊城购货的。车行到这里，我们本想下来放松一下，享受一番田园风光，没想到这儿遇到了恩师。”青年人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地给赵老师递上一瓶牛奶花生露。赵老师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桃李满天下的自豪感，就与两个学生一边钓鱼，一边闲谈。听两个学生说他们做的生意赚钱就像拾钱一样，赵老头心里羡慕不已。两个学生看出老师的心思，就说：“赵老师，学生也没有别的能力报答你，如果你也想入一股的话，管叫你赚上个一二百万，也好颐养天年。我们马上就要回上海，现在还来得及，你先投20万购一批货，到那边销路我们全包了，让你稳赚50万没问题。”赵老头连声说谢，中午还将两个学生请到家，大鱼大肉款待。午饭后两位学生叫老师晚饭前将款送到南关办事处，让老总给他办手续，还交代他别声张，免得别人也挤进来。
　　
　　这天下午，赵雨池悄悄地去各个储蓄所把钱都取了出来。下午四点，赵雨池带着凑齐的20万现金，直奔两个学生给他指定的地点：南关阿波罗大酒店东侧小平房。平房里只有一张破桌子，桌上放一发票本。赵老师如数把钱交给两个学生后，心里好似无着落，忙问任小欣：“你怎么不给我留下个联系地址和手机号码？”任小欣立即给他写了个手机号。精明的赵老头当下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摁那个号码，却怎么也听不见两个学生的手机有响声。他觉得不对头，就要求两个学生到公证处作公证。不料，两个学生马上变脸，一拥而上，一个用绳子把他捆在桌子腿上，一个用胶带贴住了他的嘴。赵老头这时才知受骗，可有口不能喊，有脚不能走，一任老泪横流。
　　
　　再说两个骗子携款匆匆赶到停车场，还没有上车，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刁三，看你往哪儿跑！”话音未落，锃亮的手铐已戴在他们的手上。原来这个叫任小欣的人真名叫刁三，是个流窜诈骗惯犯，已被警方通缉多时，这下正被警察小王逮个正着。小王从刁三的手提包里搜出包扎整齐的20万现金，就问：“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刁三到了这一步不得不说实话：“是菊城一个姓赵的老头儿的，他现在还被捆在……”小王把两个罪犯押到派出所后，就去南关解救受害者。打开小屋的门，小王忽然转过脸去与同事小声说：“早知是他就不该救他。”与此同时，赵雨池也一眼就看见来救他的人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老王的儿子小王，羞愧得无地自容。
　　
　　就在赵雨池被解救的那天晚上，他得知他的女儿小燕在汉口那边也出事了。她被一个征婚男子骗走了全部积蓄，赤身被捆在旅社里。多亏楼上老张的女儿在那饭店打工发现了她，给她找了两件衣服，又找了个拉货物的车把小燕送回家来。望着失而复得的20万现金和死里逃生的女儿，赵雨池心里翻江倒海：怪不得人都说不走的路也会走三走，不用的人也会用三用。要是没有好邻居，别说我的20万打水漂了，连老命也搭进去了。要是没有好邻居，我女儿不知还能不能见到，黄金非为贵，仁义值千金呀！好邻居就是一道挡风的墙，可以抵挡外来的风沙。想想过去，自己把一分钱看得磨盘大，曾经怎样伤了亲邻们的心啊！想到这里，他不禁老泪纵横。
　　
　　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赵雨池悄悄地给老王家买了一箱杏仁露，外加两袋降血脂的黑木耳，并在箱里塞了两千元钱。他又给老张的小孙子买了一套儿童启蒙丛书，并在书里夹进去两百元钱。他还在两个纸箱里都放了一个纸条，表示他脱胎换骨的心意。纸条上写着：
　　
　　远亲不如好近邻，近邻不如对门亲。隔墙咱们是两家，拆墙就是一家人。
　　
　　第二天早上，赵雨池起来晨练，刚打开门就看见对门老王和楼上老张早已站在他家门口，见了面就都亲切地说：“赵老师，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东西留着，这钱还你。以后什么时候急用再来找你。”二人说罢，不约而同将钱塞进老赵的衣袋中。老赵激动得语无伦次：“往后有啥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一声，那是看得起我！”老王和老张
　　
　　走后，赵雨池打开两个纸包，只见除了他送的钱原封不动退还外，包里也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浪子回头金不换，人间难得是悔悟。
　　
　　我爱邻居邻爱我，鱼傍水活水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