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角色沉甸甸

曾经，生养孩子是我心头不可触摸的痛。1986年，我与妻子丁芯结婚时，她还是广西话剧团的演员。那时我在北京，我们虽然结了婚，但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婚后不久，丁芯怀孕了，可候鸟迁徙般的生活让我怎么敢做父亲？最终，丁芯去医院做掉了孩子。
　　
　　多年后，丁芯辞掉工作来到北京，我们终于团聚了。我将注册的文化公司交给丁芯打理，自己一心一意做导演。丁芯工作非常敬业，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而这时，我也拍出了《过把瘾》《永不瞑目》等一系列热播影视剧，成了所谓的知名导演。
　　
　　那些年里，因为没有孩子的拖累，工作之余，我和妻子可以与朋友随心所欲地聚会到深夜；有时我们上午还在北京，下午就结伴飞到新加坡游玩……看到众多夫妇因为孩子的成长和教育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夫妻关系紧张，我和妻子就感慨万千：还是“丁克家庭”好，有孩子真麻烦！
　　
　　不知不觉间，我和丁芯就人到中年，渐渐体会到了没有孩子的寂寞。2001年10月，我和丁芯去医院看望朋友。朋友躺在病床上，她儿子一会儿给她削苹果、喂鸡汤，一会儿教她如何使用MP4，母子俩开怀大笑……这一幕，让我内心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种悲凉和伤感。再看妻子，她眼里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走出病房，妻子哽咽着对我说：“要是我们当初不做掉孩子，孩子该上高中了。”我长叹一声，黯然神伤。
　　
　　我做梦都没想到，次年4月，就在我47岁时，41岁的丁芯意外怀孕了。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们几乎要眩晕。丁芯泪流满面地喃喃自语：“我终于可以做妈妈了！”
　　
　　但短暂的喜悦过后，揪心的惶惑和顾虑浸满我的心房。我知道，高龄产妇怀孕生子，不仅患产后抑郁症的几率很高，而且生下的孩子可能会体质弱，容易患自闭症和精神分裂症等疾病。况且，我已经年近50岁，当我60岁时孩子才12岁，在孩子漫长的成长过程中，自己能担当起父亲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吗？
　　
　　我把自己的忧虑告诉了妻子，丁芯一脸悲壮地说：“不管遭多大罪，我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2002年12月，我在加拿大拍摄电视剧《别了，温哥华》时，妻子在当地的华人医院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孩。我们为儿子取名叫赵马丁。
　　
　　我虽然年近50岁，体力精力大不如从前，但还是努力做个称职父亲。儿子的一声啼哭、一声咳嗽，都让我这个“老父亲”手忙脚乱、紧张兮兮。儿子感冒输液时，我半步不敢离开，一会儿查看输液管里有没有气泡，一会儿用手探探他的额头，看是否退烧……那份牵挂与柔情，如果不做父亲，一辈子也体会不到。
　　
　　以前我在家里是“甩手掌柜”，什么也不干，更不用说做饭了。儿子出生后，我几乎成了半个“家庭妇男”，常常在厨房里忙得一身油、一身汗，甚至脸上还粘满锅上的黑污渍。妻子笑我是黑张飞，我骄傲地告诉她：“我这是幸福的黑油污。”
　　
　　儿子5岁上幼儿园时，只要在北京，我几乎每天都开车接送他上下学。孩子对我很依恋，一放学就往我怀里扎。刚开始，那些年轻的父母见到我，说我真有爱心，天天坚持送孙子上学，我脸上有几分难为情。后来，我的心结渐渐打开了，觉得老年得子更需要勇气，更值得钦佩，心里变得坦然了。别人再有误会时，我就骄傲地告诉对方：“这是我儿子！老年得子，更能体会到做父亲的快乐！”
　　
　　时间一晃到了2009年7月，儿子7岁了，而我已55岁，渐渐步入老年。我知道在儿子漫长的成长道路上，我还要承担很多责任和义务，尽管今后我会年迈体弱，但我会竭尽全力和妻子一道呵护儿子，为他撑起一方健康成长的朗朗晴空。因为，“父亲”这两个字，早已沉甸甸地刻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