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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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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妹妹问过我花脸怎么办,说要不带到城里来?我说,花脸的地盘在乡下,到城里来那是好心害死猫。
  
  我回去接父母来城里过年,花脸一无所知。不过,我还是认真告诉它我们的安排,它卧在火塘边,闭目养神,间或微睁一下眼睛,它不说话,不点头。
  
  我和父亲用竹条给花脸做好一个不透风的窝,让它试着睡在里头。走的那天,我们给它吃了鱼,像是宴请一样的,吃了一块,再来一块。
  
  走时,花脸坐在门口,舔自己的嘴巴。喊了它一声,它抬起头来看,可能是目送,但它没有跟随。
  
  花脸留在了老家,虽然托付叔父照料,但似乎还是遗弃了它。
  
  我在微博里写:非抒情问题,一只猫如何过冬天?很多朋友留言,比如说,叫着过冬天,躺着过冬天,冬眠着过冬天。我哑然,这是一只具体的猫,它的名字叫花脸呀。
  
  妹妹在空间里写:亲爱的花脸,但愿你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有人送饭给你,你就吃,别挑剔。没饭的时候,你一定要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多捉几只老鼠……
  
  我们的心情都是相似的。
  
  我家的猫都叫花脸,几乎是同一个模样,黄白相间,脸自然是花的。在老家,角角落落都放着粮食,这般,猫是必须的。但后来,我家的猫不光是老鼠遇见猫的猫了,那是因为,父母老了,它成了陪伴儿。
  
  它跟在父亲的身后,卧在母亲的膝头,甚至听见电话响,它会在第一时间跳上桌子,等在那里,喵喵地叫着。
  
  母亲喜欢和它说话,说,花脸,别睡了,出去晒太阳。说,花脸,快去吃饭。花脸自然是不打招呼就走的,常常是淋一身雨回来了,弄一身泥回来了,或者是捉了一只鸟回来了。回来,必大声叫。有时母亲睡了,有时没睡,它要蹲在母亲面前,像是报到一样。
  
  母亲说,花脸就像个娃样的。
  
  的确,它就像一个孩子,至少他们把它当成孩子,当他们的孩子都走远了时,很多时候,他们想要说着话,花脸是个沉默的听众。
  
  如果它高兴,转着圈追尾巴,在地上打滚,或者爬上一棵树,总会有观众,要么父亲,要么母亲,站在那里看它的热闹。这样的时候,慢慢也少起来,花脸有点懒了。其实是有点老了,花脸已10岁,父亲说对照人来说,它都60啦。
  
  猫的暮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父亲这样一说,再看花脸时,似乎从它脸上看到了慈祥……
  
  花脸在父母来城里后成了一个话题。我们朝老家打电话,叔父总会说起花脸,说给花脸下了面条,说给花脸烧了火,把硬木头埋在火塘里,说花脸来窜门了……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们都开心极了。
  
  转眼就是除夕了,母亲说要是在家里过年,花脸是高兴的,一大家子人,那么多好吃的,花脸都能吃成个胖子!正月初二立春,是个好天气。母亲说,立春了就暖和了,花脸就不冷了。初三也是好天气,母亲不停地说好,老说法一鸡二狗,三猫四兔,猪五羊六。老说法,从初一到初十,老天每天都要管事儿。比如,初三天管猫,好天,猫一年四季无病无灾……
  
  那一刻,我心莫名地温柔,我们长大了去了远处,而父母留在原地,庄稼,树,猫,狗,油菜,板凳,父母通过它们看到了我们的样子,它们是我们,或多或少地陪伴了父母,或多或少地给了父母一些欢乐,它们是我们的兄弟。
  
  我突然明白,我给花脸窝上搭了一件我的棉袄的确切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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