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砖坯中等待

这位老板有句口头禅：“你拉过几年砖坯？”此语出自他当年竞争当砖瓦厂厂长时说的。
　　
　　他原是一家砖瓦厂临时工，干的是拉砖坯的活。这一年，老厂长要退下来，上面决定公开招聘新厂长，报名竞争的有本厂几个副厂长，还有镇工业办公室几个干部。那天下午，他拉了两车砖坯，把车子往路旁一摔。组长问：“你把车子摔了干什么？”他说：“不干了，我想当厂长。”说着，朝会议室走去。
　　
　　按招聘通知上的程序、规则，先由竞聘者各自演说治厂之策，评委打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决出前4名。前4名通过面试，决出前2名，再由前2名中任命1名为厂长。报名应聘的人演说完，主持人准备宣布下一项议程，他不请自来走上台，朝刚刚演说完的人劈头一句：“你们拉过几年砖坯？”
　　
　　言外之意是：没拉过砖坯的人外行，还能当砖瓦厂厂长？
　　
　　不待有人回答，他继续问：“河西有36垛、72塘，你们知道哪一处泥烧出的砖最好？不知道不能当砖瓦厂厂长。”
　　
　　他再问：“一条5吨位的船能装多少砖？一担砖码多少块？一趟多夹带一块，一船可多出多少块？厂里经济损失是多少？不知道不能当砖瓦厂厂长。”
　　
　　他再问：“砖块横码4块，竖码4块，多一块夹在哪里？夹在胳肢窝里？从前管皇家库银的人，能把银子夹屁眼沟里偷出库外，砖块能夹到哪里？不知道不能当砖瓦厂厂长。”
　　
　　他说：“谁能当砖瓦厂厂长？谁能救活这个厂？我拉过5年砖坯，去过36垛、72塘，我挑一担砖上船，多夹带一块让你查不出。多夹带两块你还查不出，让我当厂长，一个月扭亏，两个月盈利，干不好，再去拉砖坯。”
　　
　　第二天，镇里正式任命他为厂长。据说，评委、镇领导讨论半夜，最后，一把手拍板：“自古良将出于行伍，英雄出于草莽，让他干，如果能把厂救活，我们这儿不又出一个能人？救不活，权当老厂长多干半年。”
　　
　　几年后，这家砖瓦厂兼并别的几家厂，组成一个集团，他成了集团老板。
　　
　　“你拉过几年砖坯？”也许这句口头禅有点噎人，许多年轻人都不愿到这家企业应聘，来了的，受不了这句话，干不长，又跳槽了。
　　
　　老板不以为然。一天，集团公开招聘一个部门负责人，一个年轻人走上前，他问：“什么文化？”回答：“大学。”又问：“拉过几年砖坯？”回答：“没拉过砖坯，在水泥厂抬过5年石头。”他霍地站起来，看看年轻人的手，摸摸年轻人的肩，说：“这年头，会捣鼓电脑的小白脸好找，抬过5年石头的大学生难找，除了我的位置，这里其他位置任你挑。”
　　
　　假以时日，厚积薄发，“三年不飞，飞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工夫在等待中。大帐里，诸葛亮轻摇羽毛扇，等的是东风；屋檐下，要饭花子拄棍看太阳，等的是雪化。一个谋的是火烧赤壁匡扶汉室，一个想的是赶路乞食填饱肚子，一样地需要等待，一样地需要沉得住气。不眼红你赚了钱，不眼热你升了官，馒头气不足不掀蒸笼盖，时机不成熟不亮真本事。拉几年砖坯，抬几年石头，锻炼锻炼意志，增益其所不能，黑马从哪个角落冲出都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