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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在状元套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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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思多目前定居瑞士,她曾以创历史纪录的文科最高分665分成为1998年重庆市乃至全国的文科状元。数学满分。她的分数后来无人超过。她几乎是高考历史上的一个神话。
  
  多年以后,这个别人眼里的“最成功者”,却一直拒绝被放入这套价值评价体系之中,拒绝进入“高考状元”这个外表华美的套子。
  
  并不是所有的高考状元都能轻易摆脱社会强制赋予的那个“优秀”的紧箍咒。
  
  刘进曾为一个高考状元难过——1979年湖北省高考状元蒋国兵于2008年在多伦多自杀。同样身为高考状元的刘进曾开车路过蒋国兵自杀的那座桥,在桥上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泪水。在他看来,蒋国兵或许就是因为戴上了社会强制赋予的“必须要优秀”的紧箍咒而不快乐,最终因为不快乐而离开。
  
  这么多年,究竟是谁将高考状元装进了套子?究竟是谁比状元自己更在乎状元这个标签?一个高考状元如何才能挣脱社会塑造的这个套子?谁是最后留在这个套子里的人?
  
  套里乾坤
  
  1998年9月,顶着“全国高考文科状元”的光环,莫思多进入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获得每年4000元的高考状元专项奖学金。
  
  莫思多所在的班上有好几名高考状元。中学时他们都被逼着去竞争,争到了状元;到了大学,各自的价值重心发生转移。有人致力于出国,更多地发展个人兴趣;也有人迷失,好几门功课不及格,面临退学。莫思多受邀参加高考状元聚会时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团体,虽然都带着“高考状元”的标签,但每一個人却都如此不同。
  
  莫思多刻意淡化高考状元这个身份,有些人和她相似,有些人热衷提起它,还有些人则很善于利用这个身份的光环去谋利。
  
  比如她的几个北大政治系的师兄,毕业后他们创办了一家“象牙塔公司”,其中一项业务就是在暑期让高考状元作巡回演讲。演讲的报酬是每场1000元钱。莫思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想去扮演那个宣扬分数竞争的人。
  
  2000年,北大第一次出现了状元墙。从这一年起,在著名的北大三角地,北大每年录取的高考状元的照片都贴满橱窗,供全校师生“瞻仰”。
  
  对高考状元的物质奖励也水涨船高。从地方政府、学校到商家、企业都以各种名义给状元们重奖。
  
  谁打造了华美的套子
  
  2002年,莫思多大学毕业。这一年,市面上开始出现大量打着“高考状元”名号的书籍。“高考状元热”方兴未艾。
  
  此时,整个社会对于分数冠军——高考状元的崇拜进一步强化。资源的倾向性分配也在高校间产生了严重的“等级分化”,高校间原有的均衡被打破,引发了激烈竞争。
  
  其中一个表现,便是高校对高考状元和高分考生的争夺。能否招到“高考状元”、其数量有多少,成为衡量一个大学是否是一流大学的重要指标之一。
  
  走出心魔
  
  王广宇说自己彻底从高考状元的心理光环中走出来,用了15年。1991年,他以黑龙江绥化地区高考状元的身份考入清华大学,但状元的光环反而让他陷入了心魔之中。
  
  在当年的同学眼里,大学时期的王广宇孤僻寡言。每天早出晚归,只在教室和寝室的两点一线间穿梭。那时王广宇把学习本身当作“精神寄托”,但“实际是扭曲的心理”。
  
  而王广宇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则是源于一堂课。当时,他被老师叫上去答题,答完后,下面的同学都说他答错了。老师很诧异:“明明做对了,你们怎么说他做错了?”同学全都不语。这个细节暴露出他的人际关系有多“紧张”。
  
  大学的最后一年,他拿自己做了一个“实验”:试着减少学习时间,更多地和同学交往。他每天跟同学一起踢球,在寝室和澡堂里跟同学一起吹牛,结果是,平均成绩只下降了5分,他却找回了久违的存在感。
  
  “这一切没什么意义”
  
  大毕业后,身边的同学不少都选择了出国,成绩第一的莫思多放弃了保研,进入了一家著名的会计师事务所。
  
  虽然在北京工作,有着令人羡慕的薪水,但莫思多却日渐感到疲惫和厌倦。
  
  工作3年后,她申请去北爱尔兰读教育学专业。当对方问,从未学过教育学的她为何会选择教育学专业。莫思多回答,自己虽然是中国的高考状元,上的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但所接受的教育却并没有塑造出一个很好的人格,她感到迷惑的是,为什么被这个教育体制证明是最优秀的人,却丧失了选择自己生活的能力和勇气?她想找到问题出在哪儿。
  
  2005年,莫思多离开中国,留学北爱尔兰。
  
  没想到,她最先从外国男友麦克身上看到了教育的力量和本质。打动莫思多的恋人麦克,只有瑞士的高中学历。麦克并不急着上大学,工作了三四个月挣了一点钱,然后到欧洲各国旅行,丰富自己的人生体验。途中,麦克与莫思多相逢。
  
  干净俊朗、思想成熟的麦克打动了莫思多。麦克在思想和人格的成熟度上远远超越了中国的高中毕业生。
  
  从麦克那儿,莫思多了解到瑞士的教育体制:高中毕业考核会根据全部学年的综合成绩进行计算,最后还有一个综合考试。如果成绩合格就可以拿到高中毕业证书。有了毕业证书,不需要考试,国内任何一所大学和专业都可以申请就读。但大学会有更严格的考核,每年都会淘汰不合格者。
  
  在莫思多看来,中国的现行教育制度,是把大学设定为改变社会层级的一道门槛。为此而生的高考,执行的是社会分层的功能,而不是塑造一个人,只是一味以竞争标准去评价一个人的价值,“黑猫白猫,逮着耗子就是好猫。我们只是追求比别人逮得多、逮得快,却忘记了为什么要逮耗子”。
  
  莫思多曾半带戏谑地告诉麦克自己的教育经历。她跟麦克说,中国有高考这种东西,大家都要考一份考卷,要上一所大学就靠分数排名来录取,差0。5分也不行,“我说到这儿,他就觉得已经像笑话一样了,很荒谬。”莫思多说。
  
  莫思多接着说,她就曾经是分数最高的那个,麦克瞪大了眼睛,也半带戏谑地回应:“你可真了不起!”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以我现在的价值观,让我重新去考一次高考,绝不会成为状元,”莫思多,这个被高考体制鉴定为最优秀的人说,“这一切其实没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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