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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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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的学校在小镇的最东边,离我家十来里路。
  
  开始我初中生涯前的那个暑假,我都是膨胀着的亢奋状态,开学前一天,我急切的心就在胸腔里蹦得难受,恨不得拔腿就冲进学校。可让我无比懊恼的是,母亲还是让我跟着她去锄地,顺带割猪草。心里揣着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以至于心不在焉还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开学那天,草草吃了早饭,没人送我,自己扛起铺盖和干粮去了学校。因是走着去,到学校已不早了。学校给每个班都分有宿舍,只是学生多宿舍少,报名晚的就没处住了。我跟好几个同学尴尬地站在宿舍门口。
  
  班主任是体育老师,说话不遮不掩很直接。他说:咱这里,屁大点的地方,十里八乡不是亲戚拐一拐都成了亲戚。开学这一两天也不上课,回去叫你们家长到镇上或者附近的村子给你们找个亲戚家住下。
  
  我又背着铺盖走回了家。那天的我,来回近30里,大汗淋漓地背着铺盖,像个小傻瓜。第二天,母亲买了一盒点心,借了辆自行车,捆绑好铺盖,载着我出发了。
  
  路上母亲一直叮嘱:“晚上在人家家睡觉,不要吃人家的东西;少说话,眼里要有活,勤快点;干啥事都要轻手轻脚,不要吵了人家;晚上回去不要写作业,费人家的油;有啥事都忍着,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我们来到离学校三四里的一个村子。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小巷子,站在一家比较破败的土门楼前。母亲一进门就热情地喊“姨——”,喊了几声,从北屋里出来了个老人。母亲在殷勤的叙家常里含蓄地说了跟老人的亲戚关系,我也听明白了:母亲叫姨的这位老人,是母亲嫁出去的二姨去世后二姨夫另娶的女人的堂妹。母亲将带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而后很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让我暂时借宿一阵子的想法。
  
  “没事,都是自家人。你看,这么大的炕,就我一个人,娃睡在这我也有个伴。”老人答应得很痛快。
  
  我很小心地住了下来。因为谨记着母亲的叮咛,不能费老姨家的灯油,我总是下了晚自习后留在教室里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很晚才回去。冬天的晚上,寂静得让人害怕。我就边走路边咳嗽,给自己壮胆。偶尔,响起一个声音,原本胆小的我会吓得打个哆嗦。
  
  那时没有表,我就自己估摸着时间起床去学校。有好多次去得实在太早太早了,独自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很久才来了第二个学生。以至于我一直觉得让一个孩子自己估摸时间上学,真的是件再残忍不过的事情:惦记着上学害怕迟到,根本就睡不踏实,总是半睡半醒迷迷瞪瞪。我从来没有在正常的时间起床去学校,真的是披星戴月。
  
  但有意思的是,下过雪后的清晨,我一定是第一个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脚印的人,还有充足的时间玩雪:脚后跟倾斜着连在一起慢慢挪动,走出来的行迹像极了车轮;一只脚固定,另一只脚旋转一圈,像硕大的圆规;像在结冰的池塘上一样一路滑翔;有时用脚在地上划拉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儿,喇叭花、打碗碗花、鸡冠花……
  
  春天,洋槐花开了。去学校的路上就有几棵槐树。带着露水的槐花,水水的,甜甜的。我会贪婪地一把一把捋下来,送进嘴里,嚼得脸上像开了朵花。夏天,路过地里,顺便摘个西红柿,拔几根韭菜,也是常有的事。秋天就摘软柿子吃。就那么三四里,就那么几块地,却是那么善良,以至于上学路上每个季节都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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