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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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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盛行休闲。这个词似乎过去是指某块农田某年某季不种作物,农民谓之“歇地”。如今成了人们工作忙碌之余放松身心的活动。
  
  何谓“闲”?有一解曰:闲,会意字,从门中有木,本义栅栏,喻界限。闲是门里的一棵树。此门非房门,应是院门。房里所植之树,顶多算作盆景,为供人赏玩之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树。院里的树,上可参天,下可扣地;可沐阳光雨露,可承风云雷电。
  
  院子里的树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树。“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旷野之上,山水之间,物是人非,只有这树依然青枝绿叶,甚至更加茁壮健硕。在这个院子里,唯一不用奔忙的活物就是这棵树,人的忙映衬出它的闲,因而它最能体味闲的意趣,最能领略闲的高妙,最会享受闲的快乐。
  
  无论院子的主人是帝王将相,还是布衣平民,树在院落里都可以萧然自安。不像人,常恨生不逢时,生不逢地,非得励精图治地自我奋斗,力求有朝一日脱离苦海,飞黄腾达。斗转星移,风云流变,院里的树目睹一个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一代代人的生死更迭,却始终等闲视之,岿然不动,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风采,真是气度非凡!树是终生享受着闲的隐士。闲与现代人无关,现代人没有闲,也不懂闲。闲是水中月,镜中花,是隔帘的美人,梦中的奢望。
  
  闲是一种生命的姿态,一种生活的哲学,是像树一样参透了生命本质的潇洒。真正悠闲的人自己是不觉得的,他的身影有时是忙碌的,但内心是坦然的,澄明的,纯净的,充盈的。“有闲阶级”并不一定懂闲的意义,因为他们内心充斥着花花世界的万千俗务。他们的闲是空虚、无聊与卑俗的填充物。一个说自己闲得无聊的人内心是惶惑不安的,他一定正忙着找事做呢!
  
  “闲人”应是心无杂事,胸无块垒的人。戚戚的小人即使身在闲云野鹤间,内心也是焦灼的,忐忑的,休闲对他来说只是换了一下空间的忙碌。
  
  有时我揣着泰戈尔或惠特曼来到河边,想享受一下从忙里挤出的闲,却不曾翻读一页,因为脑子里盘旋着滚滚红尘,弥足珍贵的一点诗兴如白驹过隙,河水里只剩下附庸风雅的一个幻影。
  
  闲是要付出代价的。从车水马龙的都市扎入山清水秀的乡村,却发现乡下的犄角旮旯里塞满了城里人,比都市里还熙攘!
  
  闲是院里的一棵树,没有树的院子显得贫乏而又丑陋。哪怕是破败的泥墙院落,只要有树,就会平添好多生机,生活的节奏就会从容许多。冠如华盖的大树,投下斑驳的日影或月影,树下苍苔盈阶,芳草覆径,鸟鸣上下,生趣顿生。人在树下可小酌,可品茗;可弈棋,可搓麻;可闻丝竹之声,可赏皓月之明;可白话人生,可夜谈鬼故。这是活着的真趣,是繁华落尽后的闲情逸致,是大千世界滚滚红尘中沉淀下来的真自在。可惜现在城市里几乎不存在院落了,这就是人们为什么怀念旧都的四合院。
  
  没有了院子,就把树植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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