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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一家人生活以及尊严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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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一家人生活以及尊严的母亲

我对母亲的记忆都是日常的,琐碎的,一如母亲的性格。
  
  工厂的上班时间是每天上午八点,母亲不到七点就起床,去食堂打早饭。
  
  从生活区走到厂里再走到食堂,快走的话单程需要八九分钟,买完早点再回来,把我和妹妹叫起来,吃完早饭,我们去上学,母亲去上班。
  
  工厂里的早点还是很丰富的,有面包、鸡蛋、馒头、豆沙包、稀粥、咸菜,还有上海人喜欢吃的发糕,有时还有菜肉包。我不喜欢吃豆沙包和发糕,而菜肉包不是总能吃到的。
  
  中午的时间最紧张,工厂十二点下班,一点就要上班,中间只有一个小时,母亲要赶回来,给我们做饭、炒菜,然后还要午睡一会儿,往往是只能睡十五分钟。
  
  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这么多事一个小时是怎么办到的。
  
  我问母亲,你那时候都能睡着吗?她说睡着睡不着,躺下眯一会儿总是要的。
  
  但我还是总能听到她的打鼾声,经常是她人刚一进屋鼾声就传出来了,她是那种不管有天大的事,躺下就着的人。
  
  后来为了让中午这点时间不那么紧张,母亲教会我开煤炉和做米饭,这样她一回来只需炒个菜就可以了。
  
  学校离家很近,中途不玩的话,一分钟就能到家。这样等母亲下班到家,米饭基本上就能做熟。
  
  母亲炒的菜基本可以论叶来数,偶爾有肉也只会少许几片,我们总是很珍惜这些有几片肉的日子。
  
  我一般要吃两碗饭,到第二碗基本就没菜了,就用辣椒酱把一整碗饭都拌了,然后拿出家边玩边吃,我叫这红饭,因为拌上辣椒酱的每一粒米都是红红的。
  
  而周末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总是做很大一碗肉,不论是鸡鸭鱼还是肘子。
  
  父亲很爱吃肉,不吃蔬菜,他如果看到桌上没有大块肉是要发火的,他经常说母亲小气,平时不给我们吃肉。
  
  但是很久很久以后,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才说,其实是她没有钱。
  
  父亲平时对钱没有概念,自己在京剧团的工资基本都是自己用掉了(父亲喜欢请同事们吃喝)。家里面我们三个人加周末父亲回来所用、所吃都只能靠母亲一个人的工资,所以她只能等周末父亲回来好好做顿肉,平时要节省着,要是平时也做那么多肉,钱就不够用了。
  
  我听了很震惊,误会了母亲一辈子。
  
  父亲一辈子不善于跟人拉关系、打交道,而母亲不是在工厂就是在学校,和社会接触极其有限,所以他们两人一辈子就靠工资生活。
  
  等后来改革开放了,各家都想尽办法捞外快,他们也没有跟上时髦,所以家里一直都是很穷的。
  
  虽然退休后的父亲有几次因为参加电视剧的拍摄挣了一些外快,也没有在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加上父亲对钱毫无概念,一有就花,大手大脚,所以不论母亲如何努力,一年到头还是积蓄不下什么余钱。
  
  进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特别是到了武汉以后,条件稍好了一点,父亲的工资也全数交给母亲,母亲就会谨慎地计划着用钱,希望也像别的人家一样能有一些积蓄。但每次都刚刚有点好转就被父亲天才的气魄用掉。
  
  主要有三次。
  
  一次是我考上了中央美院附中,父亲一激动就要给我买一个当时很流行的单卡录音机,为此还借了点钱。在这方面父亲是一个暴君,母亲是丝毫没有话语权的,我极力反对也没有用。
  
  后来美院附中楼道里飘荡着的邓丽君的《香港之夜》就是出自我那个全校唯一的录音机。
  
  还有一次是我决定考电影学院,父亲执意要给我买一个海鸥牌单反照相机,说这对学导演是有帮助的。而这样一台相机当时就要花掉六百块钱,我再跳脚反对还是没有用。
  
  母亲已经受到了惊吓,不敢说半个不字,虽然父亲的这一创意一下就要掏干母亲几年辛苦攒下的钱。而我却因为父亲暴君般的慷慨,上学时几乎成了当时的小富二代。
  
  最后一次最难忘,父亲受聘出去导演了两集电视剧《背琴人》,据说是全军第一个电视剧,为此得到了两千元的酬金,这在当年是我们全家从未见到过的巨款。
  
  母亲怕别人怀疑钱的来历(实在是没有一次性拥有那么多钱),她连续几天分几次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全部存进了银行。
  
  刚刚完成这个动作没几天,原来文工团舞美组的一对夫妻,也是我学习绘画的启蒙老师,因为要出国,回到武汉向过去的同事们借钱(当时他们已经调回上海),临走来我们家探访。
  
  按母亲的话说,他们知道我们家是最穷的,所以根本没打算向父亲张口。
  
  但吃饭间谈起了他们的出国计划,以及来武汉的目的,父亲听后大喝一声说,为什么不早说,我们家有钱。
  
  当即逼着母亲去银行,把刚刚放进去的两千元全部取出来交给了他们夫妇两人。
  
  我听到以后惊呆了。
  
  多年以后他们夫妇两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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