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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景何须远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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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雨星迷蒙,欲下还止。雾霾兼旬,令人烦躁,遂信步而游,至滨江扬子江大道与兴隆大街、梦都大街交界处一带的绿地转悠。
  
  季节之变见于枝头。银杏黄、枫叶红、芦花白,只有广玉兰仍然葱绿,叶片光亮而饱满。行道灌木保持常青,偶见几段暗红色品种,据称是红瑞木,修剪整齐。
  
  毛雨、无风,虽温润而难阻冬意。落木齐下,堆黄叠青,艳若绮绣。
  
  在一棵不起眼也叫不出名的树下伫立。它主杆碗口粗,一人高处分叉为四,树冠不大,直径不出三米,叶大半指,薄如片纸,无名树崽而已。树上平淡无奇,树下令人惊愕:那飘零而下的落叶,竟已垒起一堆叶冢,探指拨弄,深及三寸,层层叠叠,潮和温润,在接地处已呈深褐色,渐与土壤融合。仅仅是一棵不大、茂盛时也算不上蓊郁甚至有点孱弱的小树,在供给了浓荫和氧气之后,给人们留下的落英和腐质汁,竟是如此丰饶和大方。“独木不成林”,这也无损于独木之伟。
  
  在两株枫树下徘徊。想起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名句,古人的联想虽过于绚烂,但在“无边落木萧萧下”的黄底色下,有几簇暗红色枫叶点缀,倒也添了生机养了眼。原以为枫叶为五角,细观之皆为七角形,边缘清晰,似切割而成。遂摘一叶,插于上装口袋,竟似俊男西装口袋处露出的一角红绫。摘叶时颇用力,谁知它柔弱得一碰就掉,复试之亦然。由此唏嘘:枫叶已耗尽了生命力,它在秋风中张扬,在冬雨中灿烂,但它还能撑持多久呢?不由心怀恻隐,满眼怜惜。
  
  在数段芦苇丛前徜徉。芦苇古称蒹葭,“一上高楼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蒹葭深处疑无地,忽闻钓者笑语声”,引发古人多少乡愁。芦苇本是水边生,而在中华中学的镂空围墙外,竟泼泼刺刺,密密扎扎,颇成阵势。丈把高的个子,胳膊粗的杆子,二尺长的穗子,已是洋洋大观。而那枪刺般的叶子,质硬、细长,留有凹槽,满是倒刺,凛然生威,不可近身。大自然给了它昂然的身躯,也赋予了它自卫的暗器,浑然而天成。而此前我对后者的奇妙竟浑然不知。
  
  在一大片灿黄金亮的银杏林中漫步。这是怎样一片黄啊!它黄得淡雅,天光下甚至有些晶莹,天地间仿佛成了鹅黄色象牙玉雕世界;它黄得纯净,一缕杂色、一块斑点、一丝瑕疵都没有,充盈视野的是一幅硕大的皇家锦缎,你几乎找不到另类的格格不入的东西;它黄得壮烈,风把季节带走,把果实留住,而黄叶飘然而下,最终回归“天地玄黄”。生命以这样的色彩呈现出阶段性的“终极之美”“圣洁之美”,我不禁战栗了甚至有些感动。它装点了奥体中心那鲜红、巨跨的美丽弧梁,装点了镶嵌于碧水之中的那墨绿立方玉般的金陵图书馆,装点了建设中的江苏大剧院那嵯峨灵秀的建筑群,也装点了大路、小车和房舍。它是大自然调色板中万能的主色调,它配谁,谁都美,咋调咋和谐。
  
  这个冬雨的日子,像一张筛子,筛去了杂质,筛去了烦恼,不禁生出些许感悟。匆忙的脚步,粗糙的生活,我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漫不经心,那么粗枝大叶。我们在不经意间漏掉了许多细节,漏掉了许多不觉之美。我们是否愧对了自然?“天地生精华”,我们对其中含义体味了多少?凡人之情,骛远而遗近。我们常因远则其至必难,而视之先重;常因近则其至必易,而视之先轻。于是举家自驾,千里劳顿,于人困马乏之时,观景已无余兴,挤人更无余勇。此等“苦旅”,何苦矣欤?殊不知奇境即在半里之外。身边亦有佳景,就看你的心境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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