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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米人丢下个无价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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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偶然得宝
  
  文革后期,段钟教授和学院的同事们,被押离省城,来到名叫黄龙山的偏远小镇子,关进了“五七干校”,接受大老粗们再教育。
  
  干校相当残破,原先是座关帝庙。后院的殿堂被分隔成一间间斗室,段教授就住其中一间。每天一早,学员们列队出后门到田野挥汗如雨干活计,收工回返后,各自钻进小屋烧饭吃。
  
  两场大雪飘过,春节就临近了。大老粗头头们召开了大会,宣布全体学员就地改造,留下过个革命年。同时,发给每人半斤肉票,以示关怀。
  
  开过会,大老粗们纷纷打点行装,背起沉重的土特产品乘车返城了。
  
  没了喝斥臭骂和批斗殴打,段教授和同仁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虽说思念家人心底苦楚,但总算可以抬头走路过个有尊严的春节。于是,腊月二十九的上午,同事们相邀着,离开了关帝庙,步行着往县城去凭票买肉了。
  
  天近傍晚,段教授和同仁们才高高兴兴地返了回来。走近住处,段教授不禁心中格登一跳:屋窗原先是紧闭的,如今却洞开着!
  
  段教授慌忙开锁进屋,只见床铺依旧整齐,书桌依旧规矩。扭转身来,才发现灶台旁的米缸盖被丢弃在地上,缸中的大米被偷了,只剩下薄薄一层摊在缸底。段教授不由喟然长叹:唉,想不到来了偷米贼!
  
  这时,段教授发现缸底有个异物,伸手拿出一看,原来是只污垢斑斑的碗,心中顿悟,这是偷米贼慌慌张张遗失下的,看来,偷米贼胆小心虚,一定是出于无奈才干下这种事。想到此,段教授同情之心顿生,决心将这件事深埋心底,没对任何人讲出来,自己忍饥挨饿过了好一阵子。
  
  平地一声春雷响,四人帮覆灭了。段教授返回省城,重新站在了讲台上,重新操起传道授业的工作。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这天,退休在家的段教授正闲居看书,一位老友从北京过来旅游,特地登门造访。有朋自远方来,自然不敢怠慢,段教授热情接待了他。时值初秋,二人步进屋后袖珍花园里,坐在石凳上,品尝起香茗醇酒来。吃喝兴浓时,老友突然目光一移,盯住了什么东西:原来,老友正盯着水泥台上用来浇水的一只碗。
  
  只见老友起身走过去,轻轻捧起那碗,久久凝视。接着,又将碗在水龙头下冲洗一番,再仔细摩挲。最后,长长喝呼一嗓子:“老弟啊,这等宝物,怎拿来舀水浇花啦?”段教授哑然失笑:“这是我从干校带回的一件纪念品,谈何宝物,是偷米人遗落下的!”
  
  听段教授讲过来历,老友感慨万分,道:“幸亏你没把它当废品丢弃!这是茶叶末釉的带盖大碗,宋代官窑烧制的精品。藏世极稀,如今只在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着一件,是无价宝呀!”
  
  老友是教授中国古代史的学者,对古物研究有高深造诣,尤其在瓷器鉴赏上是国内权威。所谓的茶叶末色,就是指水少茶多时,茶叶末聚在水面,如熬的粥面一样。段教授听了,便细致端详起碗来。果不其然,沾着水的碗面,朦胧现出新茶冲泡后那种独特的颜色,幽幽闪光,显得古色古香。
  
  老友又问:“这碗应该有盖的,放于何处了?”段教授如实答:“当初偷米人只丢下了这个碗!”老友惋惜道:“可惜不是全品呀!不过,仍不失价值。老弟,千万珍藏仔细了!”
  
  二、毅然还宝
  
  当晚,段教授彻夜未眠,翻来覆去在床上思量。最后,拿定了寻人还碗的主意。
  
  次日清晨,段教授就简单收拾下行囊,小心翼翼用棉絮将碗裹好装进木匣中,乘火车又转汽车,颠颠簸簸向黄龙山小镇赶去。
  
  当年残破的小镇早已旧貌换新颜了。一条条宽阔的马路,四下矗立起座座高楼。乘出租车来到关帝庙,早不是当年景象了,只见红墙高耸,露出里面殿顶的闪光绿瓦,三五结伴的参观者在黄漆大门中进进出出。
  
  段教授按来时的计划,在关帝庙附近寻了家不错的宾馆。人住后,让宾馆打印部的老板复印出几千张寻人启事。然后,找了位女服务员,恳请她将启事四处张贴。
  
  女服务员名叫尚小玲,是个模样俊俏两眼精明的姑娘。见段教授递过来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连忙脸如灿花一口应允下来。目送小玲提着两捆启事离去的背影,段教授脚步轻松地回房休息去了。
  
  小玲傍晚下班后,兴冲冲地骑着电动车驶离了镇子,返回了村子自己的家。不及歇气就喊来几个同学朋友,看看人都凑齐了,她拍拍巴掌制止住朋友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一本正经地讲起话来。
  
  小玲说,今天下午,宾馆住进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先生。那穿衣打扮好讲究,那气质做派好高雅,一瞅就非寻常人物。你们猜猜他是谁?哈哈,省城的大教授段钟先生!在电视牧野讲坛上做过连续讲座的就是他,怪不得瞅着面熟!
  
  一伙年轻人听了,激动得又叽叽喳喳起来。小玲又拍拍手制止了,继续开讲。你们猜猜,老先生千里迢迢赶来干啥?你们做梦也猜不出来!他来是要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还一只碗!
  
  这时,走来走去给年轻人倒茶的小玲爷爷定住了脚步,呆呆地捧着茶壶,两眼怔怔地望着孙女,一字一句地细细听。
  
  年轻人们叽叽喳喳地各自夹着一摞启事出门走了。小玲送走客人返回屋中,兴奋地一拍手:“哈哈!真个是说出好话当钱花,我白白落进口袋两千元!”突然,她脸色陡地变了,她看见爷爷正瘫在椅中,手中攥着一张启事,一串串老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口中喃喃自语:“真是个好人呀!启事上说,要寻找当年忘记姓名的好友,归还遗失下的一只碗,那是在为我遮丑呢!”
  
  小玲惊诧地问:“爷爷,你怎么啦?”爷爷羞惭不已地叹道:“我,我就是那个丢失碗的人。我用那只碗偷了他养命的米!”
  
  想当年,虽然报纸、广播天天叫喊形势大好,到处莺歌燕舞,其实地里根本没有收成,小玲爹妈都被公社干部赶着上山挖渠了,奶奶卧病在床无药可医,不满周岁的小玲整日饿得哇哇哭叫……眼看着春节只有两天了,家中只剩下半瓢玉米面。爷爷只得硬着头皮出门乞讨。踩着没膝的雪路,顶着刺骨的寒风,走街串巷挨门挨户哀求。然而家家都日子紧巴,日照头顶也没讨来一把粮食。爷爷迷迷糊糊走着,鬼使神差就走进了关帝庙,凑近一个破窗往屋里看。屋中没人,却看见了米缸。当时他啥也顾不得了,就钻进窗户掀开缸盖,浑身冒汗往布袋里盛米。突然,他愣怔住了,心想偷光了米,人家咋活命呀!便慌慌张张逃了回来,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十几个跟头……直到回家熬粥时,才发现把碗忘在缸里了……
  
  小玲听过爷爷的陈述。两眉高挑:“真的?”
  
  爷爷默默弯下腰:从床下取出个纸盒,掏出个碗盖:“唉,这是那只碗的盖子。当年土改瓜分地主浮财时,闯进地主的书房,贫协主席要我帮他抬走房中的古董架,随手就把那只碗塞给了我,让我带回家里盛咸菜,我就掖进怀里了。”
  
  三、泫然献宝
  
  小玲拿起碗盖借着灯光细审,只见盖面润滑光洁,闪出幽幽的绿光,尤其令人称奇的是,盖顶竟然盘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龙。小玲眼珠转转脱口叫道:“爷爷,咱发财啦!这玩意绝对是个值钱的古董。要不然地主会收藏它?我看电视播放的鉴宝节目,一件古董能卖上百万元呢!”
  
  爷爷坚定地摇摇头:“即使那只碗价值金山,咱也不能讨要回来!要不是那半袋米,咱爷孙都早饿死啦!”小玲嗤嗤鼻子:“爷爷真个老糊涂啦!半袋米能值几个钱?明天我去讨回来,当面重谢,送几瓶好酒几条好烟就算报答了!有了钱,我爹妈就不用外出打工,我也不干伺候人的营生了,咱家开个时装店,可以发家致富啦!”说完,将纸盒小心翼翼地放进柜里,边哼歌边打水,准备洗澡睡觉了。
  
  再说段教授,见小玲应承下张贴启事的活儿,也就安了心。看完晚间新闻,正准备关灯入睡,忽听屋门轻轻敲响,还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开门一看,门口立着个满头大汗的老人,段教授诧异地将老人让进来:“老先生贵姓?找我可有事?”
  
  老人愧疚的目光躲闪着,嗫嚅道:“我姓尚。我、我来给恩人谢罪的!”说着,身子一缩跪了下去。段教授慌忙伸出双手:“老先生有话好讲!”
  
  老人起身后,从怀里取出个布包,打开来是个茶色的碗盖。段教授立时明白过来,忙取出木匣中的大碗,碗盖与碗口相扣后,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俨然一件美妙无比的艺术品!
  
  段教授如释重负地笑了:“这只碗就归还老先生了!”尚爷爷认真地问道:“段先生,这碗真个是值钱的宝吗?”段教授坦然笑笑:“没错!所以我才特意赶来寻你呀!”
  
  确定瓷碗是宝后,尚爷爷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要!请你带回去,交给博物馆让国家收藏吧!”段教授心头一热,猛抓住尚爷爷的双手:“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尚爷爷又急切地说:“段先生,还有一件事相求——请你现在就乘出租车赶回省城吧!”段教授不解:“为何如此急迫呢?”
  
  尚爷爷羞愧一叹:“唉,怨我教导无方!我那孙女满脑瓜装的都是钱主意,所以我才步行十几里夜路赶来,我怕她明天来纠缠你呀!”
  
  段教授顿时明白过来,激动地后退两步,朝尚爷爷深深一躬:“感谢老哥信任我段某!好,我现在就动身,将宝物送进博物馆去,捐赠人就写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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