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还是美好的

尽管城市已经被污染，但是春天还是美好的。
　　
　　不管在什么地方，也不管那里是否已经污水横流，或者是烟尘滚滚，春天还是会带着清新的细雨和暖暖的单衣不期而至，带着欢乐和希望突破重土，悄然呈现于人们眼前。
　　
　　去年，我还是在一座南国城市里工作。那里号称南国油城，盛产油页岩，有一座大型炼油厂。炼油厂高耸的烟囱上经常喷出火花或冒出浓烟，而天空就常常飘着汽油味。当然那里也还是有春暖花开的。不能说那里不美，只能说美得有些缺憾。
　　
　　我在那里度过了四个春秋，我没有览遍那里的街树，也没有踏遍那里的草坪，我连那里的公园也没去过，自然，我也几乎忽略了那里的春往秋来。
　　
　　那时我在一家精神病医院上班，工作环境基本上是全天候封闭的。铁门，铁窗，和一群疯疯癫癫的人一起，度过朝夕。在封闭的病房里，虽说不会连光线也是灰暗的，但是没有花草树木。偶尔能从窗户望出去，看见墙外的几片绿叶，但那要在工作的闲余。然而，即使工作有闲暇，呼吸着病区那不怎么流动的空气，但除了能解读出几许郁闷，也解读不出几分新意。
　　
　　夏天闻着太阳也蒸发不了的汗味，冬天闻着十几天不洗澡的肉垢味，偶尔还夹杂着屎尿的味道，一年就失去了四季。生活变得平淡无奇，情绪也变得疲软无力，心境的主色调是灰色惨淡。我不会因为病人精神错乱、失去理智冲撞了我而有多少愠怒，也不会因为治好了病人，其家属感谢我而有多少喜悦，因为我似乎也精神凌乱，恍恍惚惚。
　　
　　那时的我是满目疮痍，根本不会留意还有春暖花开。
　　
　　直到那天——2008年5月12日，一场地震震荡了中国的汶川，也震撼了我的心灵。
　　
　　应该说震撼的不仅仅是我，是震撼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
　　
　　那天之后，我看见平时工作空余时间或抽烟，或打瞌睡，或吹牛，或无所事事，只等待下班的同事们，会不由自主地集聚到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那残碎的画面，个个眼含热泪。那天之后，我们不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们工作之余会争着看报纸，阅读当天关于地震的最新消息。那天之后，我看见那些因为工资低，生活拮据，会为一毛钱与小贩讨价还价、口沫横飞的同事，都在捐款箱前慷慨解囊。那天之后，平时很少关心八卦消息的我，却对“某地有位老婆婆，生活很贫困，没有钱，却为地震灾区捐献了三石大米”之类的消息很感兴趣。是的，我忽然觉得，如此种种，让我精神焕发。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捐出了两个月的微薄工资。
　　
　　从此，每当工作之余，我就会跑到窗前看看墙外树上挂着的几丝绿意，它们长在路边，似乎总是摆不脱灰尘的蒙蔽，却总是沐浴着和风。
　　
　　而今，一年快过去了，我所处的工作环境比原来好了很多。尽管在这里，走在马路上，汽车也还是会抛给我一脸的尾气，走着走着，冷不防也还是会碰上一道淌着污水的沟渠，然而工作之余，我还是喜欢出来散步。一年过去了，我已经有了我的爱人，出外走走也多了一双手的牵挽；我也多了一份责任，搀扶另一双手。
　　
　　现在又是春天了，它仿佛不着痕迹，悄然降临。在这样的季节里，我们搀扶着，向前走去，路边的花儿正盛开，虽然它们还是难免有灰尘蒙蔽，但它们却不失时机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是的，尽管城市未能濯清污染，但是春天还是不乏美好。
　　
　　人的生活也一样，虽然我们还会时遇不愉快，但是欣赏春天吧，生活终归还是美好的。
　　
　　让我们坚信吧，只要我们互相搀扶着，努力地走下去，不管在什么样的路上走，我们还是能走进春天的怀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