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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的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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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树上的叶子大都落了;也有不落的,但为数并不多,可那仅也是表象,从根本上说,生命的迹象已经十分衰微,甚或荡然无存,尤其气温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时候。

岁末的散文随笔

以前面对树的叶子,没有想过人其实也是一片叶子,只是生存方式、形态的区别。树的叶子先是萌发、长大、茁壮,以至蓬勃葱茏,继而渐失水分,慢慢地变黄,再往后,就跟一枚生锈的铜片差不多。自然的造化是神奇的,什么季节做什么事,发生什么,早有律定;人是自然中的一员,当然不能例外。

曾经不这样认为,认为人是高贵的灵长类动物,再怎么不济,也不能和树草相提并论。就我自己而言,受过无以数计的苦难,并在苦难中努力地挺直了身子,并将此视为孟子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样的结果,实在说,这是极其幼稚的。

这样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如今,尘嚣远了,喧闹匿迹,争斗了无,一切陷入沉寂,方才明白做一片叶子并非易事,不是想做就能够做到的;除非慧根过人,从一开始就具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连而不妖”的至高之境。

触觉、悟念、灵感、思绪……行走在路上、车上、手机上、名片上、电脑键盘上……时,心里就想,这是叶子飘落的足迹。可这却是在人生几十年之后的事。

叶子青碧靓眼的时候,昂扬,勃发,欣欣向荣;末路老成的时候,持重,寡言,色泽晦暗——不同的叶子有不同的颜色;也有一片叶子上有多种颜色的。就在今天下午,我散步走进唐徕公园,路边的`一棵树上挂着寥落的叶片,卷曲的叶片上面竟有漂亮如画的花斑,深红、浅绿、土黄、明蓝……规则的线条、柔和的色泽;我用手指轻轻一捏,叶子的一个边角碎了,碎成细小的碎片;再捏,碎片纷纷从手中滑脱。对于花,南宋陆游说,“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清龚自珍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宋杨万里说,“落红满路无人惜,踏作花泥透脚香”——树的叶子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尊、恩报、提气的释怀文字,不禁让人感叹万分?

做一片叶子很让人欣慰。实际上,我们都能够成为一片叶子的,因为经过一段时世的阅历,年轻妄为的头脑便会清醒,模模糊糊的物事,终会在哪一刻变得分明、立体起来——这是就有心者而言的。

叶子生长的阶段,会偏离、不羁,会异想天开、不着实际;自觉地或不自觉地随风摇动。如我,曾有过虔诚的文学梦,想在艰难无助的岁月中,一夜间成为一颗耀眼夺目的星,但又想在工作中施展所谓的宏大抱负,还试图成功后以钱养文,安逸地供奉一张书桌,然后诞生一部《复活》或者《红楼梦》。于是在连续十二年的时间里,我不曾读过一本书,不曾写作过一篇小说、散文;曾经称自己“老师”的“学生”,曾经与自己同刊发表作品的文友,已然是“名家”或是**奖的获得者、**奖的评委了,而我昏聩的成就也只不过是一介“七品”的头衔。其实前人早已堪破庸常看重的“官”功名,对“七品”更是不予一屑,并还果断地为其后面加了“芝麻”二字。今天,我毫无选择地重复另外两个字——后悔,同时不折不扣地痛心疾首;不是因为某个煊赫的名望让我羡慕,而是自己真正地感到落后了。

愚蠢如我,复夫何加!历数古今诸子,哪个是在安乐之后功成名就的?据闻,山东高密的莫言,在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奖金之后,首要做的一件事,是买一所大点儿的房子,以改变三代同屋的尴尬和窘迫。

一个钟爱读书写作的人,“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这就应该知足才是;逐巨宅豪车,伤损的岂止是时光生命?人有很多不知与懵惑,有刻骨地对于生世的恋爱与不舍;为此而孤独,而朴素,而单一,这是对生世的感激。羡洁净而入尘埃,属于为人的不得已,许多先贤、智士是为后人作出了榜样的。直面一个啸嚷利禄的纷扰时代,寻幽索居,抒长河落日,绘理想鸿图……宁愿有一部著作残缺,也不要一个不完整的无病呻吟的华丽面具;猎获奢靡,是人生的肮脏和罪孽。

一片叶子从初生到归寝,内蕴的筋脉鲜明清晰,记录着生命、快乐、个性和辉煌;更有坎坷、凄凉、风雨和忧伤。这样一片叶子,才称得上是自然之功的完美作品。久久地凝视,你会发现,它是那么悦目,可心——可是终究还是要回到土壤中去。想想人的一生,何不就跟一片叶子一样,生路历程相仿,结局相仿。即便你是手不提肩不挑、香车丽舍的膏粱者,把洗澡称作沐浴,可你身上搓掉的依然是泥巴渣子,依然要走归土那条路。这样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洁身自好的事,“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何乐不怡?能够避及不仕,一生不仕,你就会多一份心理的安宁,少一份污浊的可能;看那些身不由己、揣测觊觎……最后从仕途全身而退的权贵们,有几个人听到敲门声心不颤栗?更别说那些不得善终、殃及池鱼的蝇狗蛀虫了!二零一四的反贪治腐才刚刚小试牛刀,政要们的败绩就震惊了整个世界……仅一个山西省而言,“除了(衙门口)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了……

让自己的读书写作成为自己原始生态的歌颂者,不媚俗,不追捧,不混迹在灯红酒绿中招摇过市,去掉伪饰——这需要辛劳、心机、甚至丧失人格才能换取。一个真实的、具有个体独特价值的生命体,来自本真的自我,绝对服从自己灵魂的召唤,迎合、仰人鼻息都是可耻的,敢于说:我就是一片叶子,树的叶子,或者说我就是草的叶子;有别于所有“鲜花”以及它们的颜色!

一片叶子并不落寞。文学瑰丽的长廊,就是无数叶子搭建成功的。叶子初始,难免惊慌失措,难免暗无天日,可那正是十月怀胎分娩前的局促不安,是恐惧,是渴望,是一个文学赤子的忐忑和恍惚。坚守住,不懈地努力,说不准就会“病树前头万木春”,料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条路通向自然,无论怎么我们都能心安理得,只要不是追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温饱即可无虞;欲望制造丑恶,争夺促进发展;人类几千年,倘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空前绝后”地“进取”,我们的后人将来怕是要享用别的生存环境的阳光、空气和水了!

叶子大成的时刻在于自然坠落。莫名地想到了秦桧、周作人……我们兴许没有逢遇他们那样的遭际,没有将自己的灵与肉放在别人的砧板上被切割被蹂躏,所以才有了说风凉话的机会。一个不经风浪甚或血腥的书桌,看去确为是轻松自在的,那么那片叶子无疑是经不起深邃刮骨的目光的,如是,叶子不再是叶子,而是一枚昙花的基因变异,完完全全失去了一个真正挚爱文学的文学者的操守和品格了。

叶子的命运也不尽是相同的。不少的叶子,躲藏在树荫背后的光影里,不求彰显,但求保身和机遇,一直在微笑,柔媚,行耽在自我营造的小天地,拈花品茗,与世无争,悄然抵达绚烂如画的境地,以谦逊和蔼称颂于世。

“手书性质”的作品,透着自然的心悦和草木的洁光,那一片叶子是渺小的,但一心崇尚古朴之馨,不倦追觅高邈之韵,是为敬。文学的光荣,即在孤寂的僻径处闪现出耀眼的光明。这时,叶子亮了——在岁末,有些大约是荒唐地乱想,但作为一片叶子,主色调是金黄的,虽有生锈的铜片的摸样,但倘是某处映在阳光下,那一定会使人愉悦。

岁末,我是一片叶子,正走在自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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