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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记忆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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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钟楼悠闲地哼着熟悉的曲子,对行人诉说着它走过的岁月。

那年的记忆散文随笔

佟军猛地愣住了,这悠长的钟声——很悠长——把逝去的时光拽回行人的心里,突然唤醒了佟军对童年时村中那个老妇人的回忆。佟军心底像渗出清冷的泉水,洗尽淹埋着历史浮雕的尘屑,恢复了那年代的记忆。

佟军从第一眼看到那年老的妇人起,弯曲的背腰和守望的眼神就定格在他对村里那棵老桂花树的回忆里。游琼华,这个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女人,年轻时伺候公婆、操持家务,到了暮年却无力打理哪怕八仙桌面大的一块菜地了。岁月留给她的只有月光里孤独的身影。

五十二年前,佟家村口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聚着一群迎亲的人。大红花轿在锣鼓声中稳稳当当地停在佟贵发佟老叔家。佟老叔家布置得喜庆非凡,红地毯、红喜字……农村人最讲究的排场所应有的,几乎都具备了。儿子们的婚礼向来是父母最操心的事,天下父母也最热心于此。在众人喧闹声中,十六岁的小佟子哆嗦着在主婚人的指导下,掀开了喜帘,当看到那对金莲小脚时,这个省里高中的高才生刹时脸色苍白。半个月前父亲差人来叫他回家时,他就预感到了什么,但万万没想到父母给他娶了个与自己梦想两样的女人,这着实让他惊呆了。那晚红烛高照,烛光里,只有新娘一人。

一个月后,家里收到儿子从日本寄来的第一封家书,以后陆续收到一些。等到那封附有照片的信送到佟老叔家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小佟子和日本妇人及他们的三个孩子温馨的笑容伤害了。那窗外的桂花树知道谁受伤害最重,那夜它听到一颗心碎裂的声音。桂花树记得那年是那个人离家的第七个年头。

一九三七年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一九四二年逃进佟家村的'一份报纸带来了当年的小佟子——如今著名的社会活动家、诗人佟丹臣的消息。佟老叔夫妇从照片上认出了他们的儿子——他变得老练和坚毅了。于是游琼华的心中又开始充满桂花香里温暖的希望,她觉得上天终于公正地把她丈夫还回来了。至少他回到了中国,不是在隔海千里的日本,这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只要他回来,二十一年的活寡带给她的痛苦,她都可以忘掉。她和公婆守望着丈夫的归来又过了七年。七年后身为国家干部的丈夫向她微微鞠了一躬,她就原谅了他,“二十八年就让它过去吧,我多高兴啊,他向我道歉了,他还记得有我。”然而三天后,他就回首都去了。至死她也未能和自己的丈夫同过一夜床。他们之间有很长的铁路连着,也有很长的铁路隔着——她从来没有跨过这段距离。

佟军回过神来,前面的教堂正在做着早祷。他在祈祷声中结束了1975年他在他流落的异国——意大利——对于家乡老妇人短暂的回忆,这个早晨他二十九岁。

他擤了擤鼻子,快步穿过钟声回荡的巷道,开始他在异国的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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