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的天使

冈萨雷斯整理好饭店的流水账，打了个呵欠，有些疲倦地趴在桌子上，打量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突然，一个侍应生气喘吁吁地来到冈萨雷斯身边。侍应生告诉老板冈萨雷斯，有一伙蛮横无理的年轻人闯了进来，虽然侍应生告诉他们饭店已经打烊了，他们还是气势汹汹地坐在餐桌旁。
　　
　　侍应生问老板是否要报警？冈萨雷斯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地来到前厅。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正坐在餐厅正中间的餐桌旁，一个女孩儿两脚搭在桌子上，旁若无人地涂抹着指甲油，其他几个纹着纹身的小伙子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冈萨雷斯，空气里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冈萨雷斯知道，这是一群找事儿的混混。他微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并且让侍应生取来了红酒和杯子。冈萨雷斯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你们在人们眼里是一群人渣。”冈萨雷斯顿了顿，一个身材彪悍的年轻人猛地捏紧了拳头就要动手，却被一个像是头领的人按了下去。对方冷眼看着冈萨雷斯，等待他的下文。
　　
　　“但我知道，那只是世人的偏见！你们只是一群受过伤害的孩子，这个社会并没有给你们太多的尊重。如果一个人有更好的前途，那么他又怎么会混迹街头？所以，这第一杯酒，我替所有伤害过你们的人说声对不起，是希望你们能够忘记自己过去的痛苦！”说完，冈萨雷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小混混被冈萨雷斯说中了痛处，他们没想到这个餐馆老板不仅有勇气坐到面前，而且还如此理解自己。这些被人敬而远之，被人冷落了太久的年轻人们忽然感到莫名的温暖。涂指甲油的女孩儿拿下了放在桌子上的腿，规规矩矩地坐着，其他人也都放松了紧捏着的拳头。大家跟着冈萨雷斯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
　　
　　接着，冈萨雷斯又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酒。“我小时候父母离异，没人愿意抚养我，我只好和年迈的祖父祖母生活，尝尽了生活的苦涩。所以长大之后，我不惜一切代价去赚钱，直到我利用职务之便盗用了公司大笔现金被发现。”冈萨雷斯说着，双眼渐渐湿润了。
　　
　　“几年前，我才结束了自己的牢狱生涯。那时侯，妻子早已带着孩子改嫁，最疼我的祖父母也都去世了，身无分文的我睡地铁，捡垃圾，用行动来为自己当年的错误买单。今天，我们坐在一起，我希望你们可以不用像我一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之后才明白该怎样去生活！”
　　
　　冈萨雷斯的话说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餐厅里静得出奇。小混混们的内心显然受到了巨大的震撼，各自想着心事。“这第二杯酒，希望你们别再重蹈我的覆辙！”冈萨雷斯喝完之后，小混混们也慢慢地喝下了酒。
　　
　　“我屋子里的桌子上放了今天的全部收入，足够你们挥霍一阵子的；我面前有一道通向外面的大门，那里蕴藏着无数的希望。你们是选择走进屋子，还是走出大门？”小混混们全都沉默了，没有一个人走进屋子。几分钟之后，冈萨雷斯再次举起了酒杯：“这第三杯酒，是为了祝贺你们选择了光明的未来！”冈萨雷斯喝完之后，年轻人们过了很久才纷纷举杯喝光了自己的酒。
　　
　　作为首领的年轻人轻轻站起身，默默地走出了大门。接着，女孩儿也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冈萨雷斯充满温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微笑。
　　
　　生活像一条河流，很快就将我们生命中的过客带走了，让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年之后，冈萨雷斯准备去另一个城市发展，手头很紧的他便将餐馆出售。购买餐馆的人以很高的价格买下了餐馆，在买卖过程中没砍一分钱，只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希望冈萨雷斯能在卖出餐馆的当天晚上来这里赴宴。
　　
　　虽然冈萨雷斯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没好意思拒绝。当冈萨雷斯准时来餐馆赴宴的时候，他面对几个衣着考究的陌生人微微愣了一下。对方却显得和他非常熟悉，热情地招呼他入座。看到冈萨雷斯满脸不解的神情，坐在餐桌前的女人忽然把两只脚搭在了桌子上，假装在指甲上涂抹着什么，其他人也绷着脸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冈萨雷斯恍然大悟，朗声大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冈萨雷斯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衬衣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感谢上帝！让我们在最沉沦时，在餐桌旁遇见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