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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对面的易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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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商品经济,文化并非广东的强项,也不是绝大多数广东人关注的对象。但令人鼓舞的是,近些年广东媒体以至整个文化活动显得格外机警和活跃。拙译《挪威的森林》有幸跻身于“金南方·新世纪十年阅读最受读者关注十大翻译图书”之列。电视台邀我前去领奖。一般说来,翻译或译者是被屏蔽在后台某个角落的影子般的存在,而今居然要咱登台出镜,机会委实难得,别不识抬举,遂欣然前往。
  
  或许有商家赞助的关系,招待绝对“五星级”。看餐券,上面的“优惠价”足够乡下弟弟一个月的开销。于是不敢懈怠,赶紧乘电梯直奔第四十五层的旋转餐厅。自助餐。端盘子在靠边位置坐定,无意间往餐桌对面一看,竟是易中天。
  
  易先生长相最有特点也最有意味的地方是眼睑——眼睑给人的感觉介于屏蔽与敞开之间,或者说介于窥看与冷对之间。所以一看眼睑我就认出是易中天。“是易中天教授吧?”易先生撩起眼睑。他显然不认识我——我就是长三只眼睛六枚眼睑他也不会认识,有谁会认识被屏蔽的翻译匠呢——我只好自报姓名。对方当即给我一个安慰:“你是来颁奖的?”此人到底机敏。
  
  我其实也不很蠢,马上报以桃李,告诉他我曾写过文章反驳有人认为他的《品三国》不是成果之说——我以为,大学中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深挖洞”,研究高深学术;一类“广开渠”,从事文化普及。二者俱不可废,怎么能说后者不算成果呢?《品三国》绝对是响当当的成果。
  
  易中天立马来了兴致:“‘深挖洞’挖好了也好,问题是有人制造学术泡沫、学术垃圾!你看×××,成了什么样子!”我应道,垃圾只能产生垃圾,垃圾与垃圾无限繁殖与循环!对方听了,再次撩起他的眼睑——电光石火,沟通的快慰。
  
  趁热打铁,我确认他的“鸡蛋”之说:“你在网上说有的大学成了‘养鸡场’,规定教授一年下几个蛋(几篇论文),而且指定下的地方,即要下在什么什么级别刊物上……果有此事?”易中天这回不动声色:“其实那不是我说的,是北京一个教授说的。但他说传播不出去,我说就传播出去了。”
  
  我又问,你说校长要你“下完几个蛋”再退休,可是真的?易中天说实际没让他退休。不仅没让他退休,还让他兼任学术委员和评审委员以至主席。旋即介绍他当评委主席评审厦门市奖项的时候,首先把自己所在的厦门大学申报的一一剔除干净:“厦门大学争厦门市的奖,多不好意思啊!有本事到教育部、到国家、到国际上去争嘛!”好,人就是要大气一些。
  
  我扫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一小截玉米啃完了,红薯吃得只剩一个小尾巴,一条烤秋刀鱼则几乎没动。看来他的胃倒不怎么“大气”。从口味上看,有可能和我同样出身乡下,忘不了直接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东西。接下来,我们就当下教育体制和教授操守认真调侃一番。青梅煮酒,舌底春秋;气吞万里,如日中天。可惜自助餐没酒。后来,他说得回去打个盹,“一大早飞来的,傍晚还得飞走。人在江湖啊!”他抱歉似的笑笑——应该是笑吧,但笑得极不规范。他可能不会笑或没有笑的习惯。
  
  下午节目开始前,又在桌子对面见到他了。这次不是餐桌,是会议圆桌。他朝我点点头。但这次我没机会和他交谈了。他很快被“粉丝”包围,继而接受记者采访。我隔着圆桌打量他,样子同中午没有区别,仍是那种介于睁与闭之间的眼睑,仍是那身介于丝绸和尼龙之间的黑色衬衫。原以为他会为下午的出镜换上那件白色的中式对襟衫,却没有。也就是说,餐桌前的易中天同圆桌前的易中天是同一个易中天。接触时间那么短,谈不上有多少了解。但感觉上至少他是个坦率的人,嬉笑怒骂,直言不讳,不刻意屏蔽什么或炫示什么。他之所以有那么多“粉丝”,原因固然很多,但坦率这点应是其一。毕竟,坦率越来越不多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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